東方求敗's Blog (150)

葉靈鳳《她們》之四·英

  夏天在北京海甸病足時,臥在朋友宿舍內的床上,有一天,朋友挽了一位小女孩子走來。只有八九歲,一頭披拂的短髮,穿一身水紅的短衣,兩顆漆黑的眼珠,湛湛的似是偶然迷路在人間的天使。 

  「她是誰?」一見她進來,我禁不住問我的朋友。 

  「她是英,你不認識的——英,叫他一聲Y先生。」 

  英飄然閃過眼睛來望我。 

  「英,你認得我麼?」我貿然伸出手來去拉她。她突然將手一擺,睜大了兩隻眼睛怒視著我。她小嘴鼓著,臉上充滿了不可侵犯的威嚴。 

  「我不認識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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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東方求敗 on August 11, 2016 at 8:20am — No Comments

葉靈鳳·《她們》之三·天書

  換上了夜禮服,走到許久沒有去了的露的家裡。 

  走進客廳,紅紗燈的光影下,露正在那裡彈琴。一身棗色的外衣,掩在琴旁一盆油綠的粽櫚葉下,兩隻嫩白的手在琴鍵上柔軟的跳著,頭上的短髮也隨著抖動。 

  映著燈光,一切都成了粉霞色。青春似乎在室中到處向人微笑。在這樣的情形下,誰也不相信除了酒之外,世間沒有旁的東西能使人沉醉。 

  我輕輕地走到了她的身旁,她見著是我,琴韻冷然中止了。 

  對於音樂,我是全然不涉獵的,這個我自己知道,她也知道。 

  「這上面是些什麼?」我微笑著指著琴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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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東方求敗 on August 9, 2016 at 1:21pm — No Comments

葉靈鳳《她們》之二·雪

  「請放我進來吧!」 

  是隆冬的雪夜,苦野町的一間女學生寄宿舍的紙窗外,一個青年站著這樣的向窗內說。外邊北風怒吼著,皚皚積雪的反映,看去彷彿像是月光。 

  「請放我進來吧!」青年這樣反覆的哀求。 

  「讓他進來吧。」窗內的梅聽得不過意了,也這樣向薇說。 

  「不要管他!」薇若無其事的在看書。 

  「放我進來,我只要對你講一句話。」 

  「可憐得很,讓他進來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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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東方求敗 on July 31, 2016 at 7:56pm — No Comments

葉靈鳳《她們》之一·晨

  早晨的太陽從青紗的窗幃中射了進來。 

  他,一個二十一歲的美好的少年,一個走進跳舞場中能使許多女太太和小姐們都回首的少年——太太們是敢公開的指著他談論,緘默的小姐卻只好在心裡向他微笑——正裹著一條潔白的被單在沉睡著。睡中恬靜的臉上閃耀著青春的美麗和幸福的花兒。他沒有受過艱難,也沒有受過社會的冷待。艱難是不忍臨到他這樣美好的人的身上的,艱難不忍臨到的人,社會也是不肯冷待的。 

  他是天之驕子,是幸福的寵兒。 

  快是他起身的時候了。應了太陽的要求,再過一刻,他就要起床了。小姐們是怎樣注意她們的晨妝,他的晨妝正是小姐們的模範。胭脂、粉、眉墨、香水,他用盡所有人工的妝飾,來妝飾他天然的美。用人工妝飾了的天然的美,是能得著肉體的歡迎而同時又能使靈魂讚歎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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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東方求敗 on July 25, 2016 at 12:40pm — No Comments

葉靈鳳《雙鳳樓隨筆》之八·閒居

  下雨時關上窗子,天晴了重行打開,這是誰都能理會的事。但是窗子在下雨時依舊開著,天晴了仍然被關著的也是很多。 

  至於我,見了太陽出來,早一刻因雨而關上的窗子此刻又打開了。這樣,你們該不能再說我是不識時務的吧?我不僅是識時務,我還能追隨而適應時務哩! 

  孩子被母親打著的哭聲,從對面矮屋門口越過小池傳進我初開的窗子來了。孩子,你太不識時務,你的哭聲阻礙了我窗口空氣的流通。 

  我居然能提到空氣,這又是我識時務的明證。空氣的名詞是受過科學洗禮的人才知道的。 

  但是,「近來外面的空氣不很好」,這也是關於空氣的,這句話你也懂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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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東方求敗 on July 19, 2016 at 11:47am — No Comments

葉靈鳳 《雙鳳樓隨筆》之七 ·霉的素描

  梅雨期內。什麼東西都發了霉,心境似乎也一樣的蒙上了一層綠菌。 

  拈起了筆,蘸上墨水,想在攤在面前已經許久了的原稿紙上寫一點東西,但是除了筆尖上飽含的墨水外,什麼都是空洞,什麼也寫不下。 

  窗外是驟雨初晴的灰白色厚綿綿的天空,靶子場射擊練習的槍聲像啄木鳥聲一樣的從低濕的空氣裡傳來。聽了這脫脫的槍聲,像睡在鼓裡聽著鼓聲一樣,使人分外感到沉滯。 

  牆頭上斑駁的雨痕,給雲隙透下來的陽光漸漸曬乾了,但是狹長的水點還未完全從牆上消滅之先,軟弱的陽光中又夾著毛一樣的細雨了。 

  正是這樣,在這樣的天氣中,一切都是勞而無功,不能消滅的不僅是牆上的雨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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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東方求敗 on July 17, 2016 at 12:57pm — No Comments

葉靈鳳《雙鳳樓隨筆》之六·畫

  宿雨初晴,灰白色厚密的天空下,橫著一帶墨綠的叢林,樹的下面掩映著幾間縱橫的瓦屋,一條赭黃色蜿蜒的小路,路的前面便是一派鋪滿了油綠色浮萍的池塘,一兩方突出的草叢疏疏的散落在池面。 

  這是一幅絕妙的風景畫題材。坐在窗下對望著,我不覺起了畫意。 

  想到畫,像一位久別的故人突然浮上了記憶一般,真是感慨系之。 

  差不多自第一次知道「畫」這個名詞以來,我對於它就深摯的有了戀情。不消說,小學時代對於圖畫自然視為一周中最有興趣的一課,就是後來進了中學,在繁重的代數幾何A+B,X=Y之餘,仍是同了幾個愛畫的同學,向學校當局要求了特別的允許,到校外去作野外寫生。因為我的中學是專制的基督教學校,學生要每兩星期才有半天的例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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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東方求敗 on July 15, 2016 at 5:03pm — No Comments

葉靈鳳《雙鳳樓隨筆》之五·河

  巴黎有一條萊茵河,河的兩岸除了一些偉大的建築外,河裡有碧綠的流水,水面上有往來不絕的Bateaux Parisiens,另一面更有一排光怪陸離的舊書店。在這晴暖的秋日下午,踏著黃葉,曬著軟洋洋的陽光,在這河岸兩旁閒步一會,隨意翻幾冊在那裡陳列著的舊書,這是多麼想像起來也覺得是愉快的事。

  至於倫敦,那有名的泰姆士河霧中的風景,昏黃的瓦斯燈,灰白的水蒸氣,朦朧的人影,那更是不消說的了。 

  至於上海,市內雖然也有幾條河,可是情形卻大不同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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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東方求敗 on July 13, 2016 at 10:59am — No Comments

葉靈鳳《雙鳳樓隨筆》之四·黃瓜

  蓄意要去了許久的西湖,終於在這秋高氣爽的時節實現了。於是在一個晴暖的上午,一座吐煤煙的怪物便將幾條不甚肥壯的黃瓜從滬杭道上運到了杭州。

  幾年不見的杭州市,一切都與杭州人的說話一般,似乎仍是重溫舊夢,不見有怎樣新鮮的氣味。 

  小小的變遷原也是有的,這只要從電桿木和橋樑上便可以看出。每一根電桿木,每一座橋樑,上面總是「禁止招貼」,轉過去便是粉藍色的「今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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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東方求敗 on July 4, 2016 at 5:47pm — No Comments

葉靈鳳《雙鳳樓隨筆》之三·煤煙

在北方,客人來了的時候,主人在請坐倒茶之先,還有一種不可少的款待,便是倒水請客人洗臉。據說這是因為北方風多,灰沙厚,路政又不良,一出門便是滿身滿臉的灰沙,連耳朵和鼻孔裡都是,所以進了門非洗臉不可,但是江南向來是十里春風,山明水秀,除了天熱滿頭大汗時要請你洗臉以外,這種規矩是很少有的。 

  可是,在現在的江南,尤其在上海,隨著太平洋的高潮衝進來的近代物質文明,經濟侵略的工具搖撼了江南明媚靜謐空氣中的詩意,天邊矗起了黑寂寂的怪物,從此江南的客人來時也非洗臉不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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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東方求敗 on July 2, 2016 at 10:01pm — No Comments

葉靈鳳《雙鳳樓隨筆》之二 ·牽牛

  春天的時候,我們左近有一家人家搬了,園裡遺下一些蓬蓬的野草,幾叢美人嬌,野草叢中還有一些牽牛花新生的幼芽。 

  去年未搬到這裡之先,我們來看姊姊的時候,彷彿記得有幾家在門前種了一排牽牛花,籐蔓一直牽到涼台上,綠蔭蔭的組成了一張絕妙的天幕。那時我們還住在聽車樓,窗前雖也有幾株綠蔭滿窗的洋梧桐,但決沒有這牽牛花天幕的愛人,因此這過眼的一瞥,便給了我們很深刻的印象。今年恰巧人家搬了,鳳發現園裡遺著有牽牛花,便覺得這是一個很好實現理想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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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東方求敗 on June 29, 2016 at 9:27am — No Comments

雅克布斯:猴爪

外面,夜晚寒冷而潮濕,但在雷克斯納姆別墅的小客廳裏,窗簾下垂,爐火熊熊。父子倆在下棋,父親以為棋局將發生根本的變化,把他這一方的國王推入危急而不必要的險境,這甚至引起了那位白發老太太的評論,她正在爐火邊安靜地編織毛活。

“聽那風聲。”懷特先生說,他看出自己下錯了一著影響全局的棋,可為時已晚,他態度和藹地想不讓兒子發現這個錯誤。

“我正聽著呢,”兒子說,他冷酷地審視著棋盤,一面伸出手來,

“將軍。”

“我簡直不相信他今晚會來。”父親說,他的手在棋盤上躊躇不決。

“將死了。”兒子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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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東方求敗 on June 26, 2016 at 8:08pm — No Comments

詹姆斯·瑟伯:床塌的那天夜裏

我在俄亥俄州哥倫布市度過青少年時期,那段時間裏,我想最難忘的就是我爸爸的床塌了的那天夜裏。關於那天夜裏,再講一遍要好過寫上一篇(除非就像我的幾個朋友所說,在有人已經聽過五六遍時),因為幾乎需要扔家具、搖晃門和學狗叫,才能為一個確實多少有點不可思議的故事(然而真的發生過)營造出適當的氛圍和逼真的感覺。

當時我爸爸剛好決定要在閣樓上睡一晚上,去到一個他可以想事情的地方。我媽媽很反對這個主意,因為她說裏面那張舊木頭床不安全:它搖搖晃晃,塌掉的話,沈重的床頭板會砸到我爸爸頭上把他砸死。但怎樣都勸不住他,十點一刻,他進去後關上通往閣樓的門,開始沿著盤旋的窄樓梯往上走。我們後來聽到他爬上床時傳來的不祥的吱吱嘎嘎聲。爺爺跟我們住的時候,通常睡閣樓裏的那張床,幾天前不知道他去哪兒了。(這種時候,他通常一走就是六到八天,然後發著牢騷、氣沖沖地回來了,帶回的新聞是北部聯盟的領導是群笨蛋,波托馬克部隊完全沒希望打勝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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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東方求敗 on June 25, 2016 at 10:55am — No Comments

詹姆斯·瑟伯: 找朋友

我在檢點我媽媽的來信時,發現時間並未令其失色。在一封日期為一九四九年十二月二十六日的信中,她很詳細地講述了她一九三三年尋找巴格利小姐的故事,這件事成了家族中的傳奇。安妮特•巴格利小姐——她的熟人都叫她安娜——六十年前從她的英國老家漂泊到哥倫布市走家串戶為人縫補,跟我媽媽成為肺腑之交。然後在一八九五年春天的一個上午,三十四歲的巴格利小姐坐火車去了波士頓,準備在那兒開一間制衣店。有幾年時間,我媽媽寫去一封封熱情的信,都能很快收到回信,但是大約在世紀之交時,有兩封信讓波士頓郵局退回來了。巴格利小姐不見了,沒有留下轉寄地址,直到一九一三年時,才再次收到她的消息。那年的洪水淹了哥倫布市,她從波士頓發了封表示擔心的電報。我媽媽也用電報回復,說她的朋友們都平平安安,巴格利小姐顯然是在一間西聯公司的營業所收到這封電報的,她自己的那封電報也是在那兒發的,可是我媽媽馬上寫的一封信寄到了舊地址,跟別的一樣,被退了回來。二十年沒有動靜地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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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東方求敗 on June 23, 2016 at 5:09pm — No Comments

詹姆斯·瑟伯:床塌下去的那天晚上

我青年時代頂風光的一件事,要數“有天晚上床砸了爸爸的頭”那一樁,那時候,我住在俄亥俄州的哥倫布市。把這件事口述一遍的效果要比把它用書面的形式寫下來好(除非,正像我的好幾位朋友說的,你已經聽我講過五六遍了)。因為,要恰如其分地再現出當時的氣氛,要讓這個大家一致公認的、有點難以置信的故事逼真,簡直需要我拿出滿地扔家具、拼命搖門、學狗汪汪叫的本領。不過再怎麼說,這都是一件確實發生過的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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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東方求敗 on June 19, 2016 at 4:37pm — No Comments

一葉的悲欣·詹姆斯·瑟伯作品四種:泉水叮咚

知道詹姆斯·瑟伯的中國讀者應該不多。但如果是對E.B.懷特有點興趣的人,應該聽說過他。因為在一定程度上來說,他倆“孟不離焦,焦不離孟”,都是《紐約客》雜誌的王牌作者,共同創立了《紐約客》雜誌詼諧、辛辣的文風,保持了一生的友誼。又因為美國人自己都說,那個年代能與懷特相提並論的作家,可能也只有瑟伯夠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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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東方求敗 on June 15, 2016 at 3:57pm — No Comments

詹姆斯·瑟伯:普雷布爾先生滅妻記

普雷布爾先生是斯卡斯戴爾市的一位身體肥胖的中年律師,經常跟他的速記員開玩笑說要跟她私奔。“我們私奔吧。”他在口授什麽的間隙會說。“好的呀。”她會說。

一個下雨的星期一下午,普雷布爾先生比以往更認真。

“我們私奔吧。”普雷布爾先生說。

“好的呀。”他的速記員說。普雷布爾先生把口袋裏的鑰匙弄得嘩嘩響,他望著窗外。

“我老婆巴不得沒了我呢。”

“她肯跟你離婚嗎?”速記員問。

“我想不會。”他說。速記員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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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東方求敗 on June 7, 2016 at 5:33pm — No Comments

詹姆斯·瑟伯:東好西好,不如家好

1937年夏天,我在倫敦的一間書店裏隨便翻閱時,看到一本名為《科林斯袖珍口譯:法國》的小小的書。那本書是為了指導英國人在火車上、旅館以及在困窘的處境下怎樣說法語而寫,對美國人同樣有用——我也許還要說是同樣會令人情緒低落。我看到過不少為幫助旅行者而寫的這類書,然而沒有一本像科林斯公司的這本一樣,能令人感覺沈重,具有越來越強的黑暗力量。某本倫敦雜誌上的一位作者曾提到在俄羅斯帝國時期出版過一本短語書,裏面有這麽精彩的一句:“哦,親愛的,我們的馬車夫給閃電擊死了!”然而那樁奇特的災難盡管吸引人而且讓人浮想聯翩——不過我敢說甚至在沙皇時代也很少見——相對於科林斯版這本書中現代的、平時就會發生的災難,就像弗拉戈納爾和喬治•貝洛斯相比,或者薩拉•奧恩•朱伊特與福克納相比。讓我們翻開這本驚人的小冊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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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東方求敗 on May 31, 2016 at 10:59am — No Comments

詹姆斯·瑟伯:勝券在握

星期一的夜晚,馬丁在百老匯最擁擠的香煙店裏買下了那包駱駝牌香煙。演出已經開始了,可還有七八個人在香煙店逗留。馬丁隨手把煙揣進大衣兜走了出去,店員甚至連看都沒看他一眼。如果菲薩公司的任何一個職員看到馬丁買煙都會感到驚訝,因為大家都知道馬丁是不吸煙的,而且是從來不吸,甚至沒人見他吸過煙。

  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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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東方求敗 on May 20, 2016 at 9:56pm — No Comments

阿森仁·為什麽要讀《解憂雜貨店》

《解憂雜貨店》不是一本推理小說,卻勝似推理小說。

三個小偷大晚上的逃進了一家“浪矢雜貨店”,此時有一封信件投遞了進來:是一位糾結於實現夢想,還是陪伴時日無多的男友的女生。就這樣,小偷們從事起了信件解憂服務。



服務的內容有「一心想成為音樂人,不惜離家又休學,卻面臨理想與現實掙紮的魚店老板兒子;爸爸的公司倒閉,打算帶著全家卷款潛逃,在親情與未來之間遊移不定的少年……」



何以解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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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東方求敗 on May 14, 2016 at 12:08pm — No Comments

愛墾網 是文化創意人的窩;自2009年7月以來,一直在挺文化創意人和他們的創作、珍藏。As home to the cultural creative community, iconada.tv supports creators since July, 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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