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薇's Blog (120)

王鼎鈞·崔門三記 — 命名記

老崔的孩子叫崔俠。「俠」是一個很俊的字。「是不是俠義的俠?」別人一聽就能領會。不幸進了美國的小學教室,這個字出了毛病。「這是你們的新同學,他姓崔,叫俠」,老師這麼一介紹,三十多個學生鬨堂大笑,把崔俠笑傻了。老師連忙聲明,剛才那個「俠」字,是用英文發音的方法念英文拼寫出來的「俠」。

她現在把中文正確的讀音介紹給大家。「俠」,這才是真正的俠,並非變體,未曾走樣。雖然如此,孩子們不知輕重,依然有一聲沒一聲的誦念:SHIT!SHIT!

老師大聲說:「你們叫他『崔』好了。」又輕輕的對崔俠:「有沒有英文名字?我是指真正英文名字,不是用英文字母把中文的音拼出來。你的同學都有個英文名字,你也得有一個,才容易跟他們做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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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楊薇 on December 28, 2020 at 4:00pm — No Comments

王鼎鈞·崔門三記 — 轉學記

星期一,一週復始,諸事更新,老崔且不管滿屋子高高低低、東倒西歪的行李雜物,急忙帶兒子去辦入學的手續。雖說孩子小,才四年級,可是「勤有功,戲無益」的古訓放之太平洋兩岸而皆準。

學校四面圍著黑色的鐵欄干,欄干裡面是一片草地,草地中央是高高的石階,雖是小學卻甚有氣派。大門好厚,單是外表釘上去的一層銅皮就不薄,難得孩子能推開。牆壁也是加厚了的,這要進門才感覺得出來,一種密封的、謹慎收藏,和外界有效隔絕的感覺,只有古堡或銀行的保險庫才會給你。老崔禱念,但願孩子進了寶庫就變成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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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楊薇 on December 25, 2020 at 4:00pm — No Comments

楊 牧·疑神(之二十)(下)

霍普金斯斯曾經逆志戒絕詩藝,因為怕分心不得事主,此與皎然黜筆硯的故事很像。後來是耶穌會長老教士勸他放心寫作,才重操舊業,可是終其一生也不輕易示人。他的作品都是死後才發表的。霍普金斯的詩一向不易理解,以其用字冷僻艱深,涵蘊特異之故,唯與神學無關──是文學問題。翻譯霍普金斯尤難,因為他遣辭造句殊為大膽,志在創格趨新,每每逸出常態,所以語言次序可能顛倒相反,非入神揣測是無從領略的。又,霍普金斯愛用單音節字眼,盎格魯.撒克遜本色辭藻,其全稱晦澀而語意拮摋,令讀者一時困惑,一時又覺得驚喜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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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楊薇 on October 31, 2020 at 1:59am — No Comments

石德華·楊 牧作品導讀

       十七歲以後,他叫「葉珊」,三十二歲之後,他叫「楊牧」;葉珊瘦,楊牧胖;葉珊寫詩和散文,楊牧除了文學創作,還寫評論、翻譯、校箋、編纂;葉珊是抒情的感性的,楊牧是敘事的知性的;葉珊是單純的浪漫青年,楊牧是關懷生命關懷現實關懷世界的知識分子。楊牧說:「我並不是討厭葉珊,只是我已無法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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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楊薇 on October 19, 2020 at 5:38pm — No Comments

楊 牧·疑神(之二十)(中)

神父在小教堂裡和我談論波特萊爾。

  存在主義。神父講沙特、西蒙.德.波娃。



  皎然喜歡詩,欽仰孔子,但為了佛戒,強制自己不得耽溺於詩,「欲屏息詩道」,又深怕儒門之學擾亂性情,遂黜筆硯,隱入湖州杼山。故意也將自己寫的「詩式」忘記云云。的確辛苦。此據《宋高僧傳》。

  及李洪移守湖州,專程往訪。據說兩人初見「未交一言,怳若神合。」官與僧能相契一至於此,也是天下奇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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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楊薇 on October 18, 2020 at 8:22pm — No Comments

楊 牧·疑神(之二十)(上)

《唐才子傳》的文筆不好。

  辛文房是元初西域人。他為自己的書寫引言時竟也自稱為「異方之士」,令人發噱。我說他文筆不好,並沒有批評他壞的意思,而是覺得這書前後讀過來讀過去,總有點怪怪的,不太習慣,不像正統好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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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楊薇 on October 18, 2020 at 8:19pm — No Comments

游喚【詩的姿勢】──詩法院(下)

假想把余光中分行的黃昏改成分段,你會發現它與散文的形式與語言很像,反之,把何其芳的散文也改成分行式,在句型的長短上稍作調整,是一看便知它實在是詩,用的是詩的語言。現在,仿照類此作法,把余光中的每一首詩嚐試改成分段式的散文排列。再拿余光中的散文作品比較對現,你會發現原來余光中的詩,其實都很像散文,尤其更像他自己寫的散文。於是,得出結論︰余光中的詩散文化很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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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楊薇 on September 14, 2020 at 12:14am — No Comments

游喚【詩的姿勢】──詩法院(上)

詩與散文很像,常常二種文類互相侵犯借用,就文類本身的內在規制而言,界限之劃清與否?本來也是大致上約定成俗,拘謹的初出道者,中規中矩,自是必然。但在大作手而言,那些藩籬自然縛不住。隨時可行衝破,另闢新格,規制在乎我,不在他人之為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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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楊薇 on September 14, 2020 at 12:14am — No Comments

游喚《網路詩話》(上)

一、聯結語言

我過去曾經提出網路文學要具備三種語言︰一是傳統語言。二是影像語言。三是程式語言。如此的文學語言型態,完全是新的。新的技巧、新的思考、新的理解。

但這還不夠,我以為應該再加一種語言,叫做聯結語言。什麼是聯結語言?它是因為聯結的這項功能,在電腦的普遍化與方便性性所造成的。

聯結本來不算語言,但如何聯結?聯結什麼?以及聯結的修改、選擇等。各須要經由網路詩人的思考,進行運作。這種思考運作的模式,與過程,其實接近對一般語言的思考與運作。故而可以叫一種語言。姑且名之曰︰聯結語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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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楊薇 on September 13, 2020 at 6:30am — No Comments

游喚《網路詩話》(下)

第一種類型是真的具有理想中「超文本」的詩。它完全要熟練地運用我前面所提的「四種」網路詩語言,才能創作出這樣的詩。這一類的觀摩作品,像︰歧路花園、向陽工坊、與我的「游喚詩色」都是。

第二類是老式的電腦時代之沿續。它嚴格講是一大堆「無作者權威性」,或者,「作者之死」與「讀者之死」兩種思潮下的詩之產物。舉凡「未成名」的詩人,在這一類型中,「擬仿」或「戲擬」出一種追迎典律或挑戰典律的作品都是。老詩人蘇紹連長期的介入這一類型,算是一個異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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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楊薇 on September 13, 2020 at 6:30am — No Comments

阿 盛·墜馬西門(4)

你今天找我來,也算你有勇氣。題材夠不夠?希望沒讓你吃虧,不知道以後你寫出來會是怎麼樣。跟我這種女孩子坐在這裡,不怕你太太看到?我雖然是這種人,但是我可不是什麼狐狸精,這一行,實在說,很多女孩了本來就不正經,不過──,每個,每個這一行的女孩子,背後都有一個故事,誰了解呢?平凡的也好,不平凡的也好,一樣是眼淚。我當然不可能輕易讓人家曉得我的故事,做人啊,每個人和我們一樣都得用鈔票買東西,可是我們的心不可能也和平常人一樣沒有顧忌,聽到「賣」字,我都會有被抽打一鞭的感覺。我平常幾乎不出門,往往一天到晚就躺在床上看書,什麼書都看,說句話你別見悍,你們這些寫文章的,有些人寫出來的東西,令人看了之後覺得自己也可以來寫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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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楊薇 on July 10, 2020 at 2:29pm — No Comments

石德華·阿盛篇作品導讀

十七歲投稿副刊、主編校刊,高中時期他就具有文學的基礎,當兵及大學四年雖未創作,卻大量汲取文學養分,教書期間,他在中時「人間副刊」發表一篇〈同學們〉,在聯合副刊發表一篇〈廁所的故事〉,兩篇散文一刊登,就被兩大報視為「明日之星」,而競相展開網羅行動,結果阿盛選擇進入中國時報工作。在文壇上,新人能受如此禮遇,阿盛應是第一人。當時是一九七八年,鄉土文學論戰甫進入尾聲,不少臺灣作家開始以詩、小說、散文關注本土文學,但怎樣才是「鄉土文學」意義下的好作品?〈廁所的故事〉適時出現,無疑是令人振奮的強心劑,當時楊牧特地寫信給聯副稱讀〈廁所的故事〉「真是一篇上乘的散文,質樸敦厚的鄉土文學」,對於阿盛的語言,楊牧說:「語言在我們的生活中衍生成型,勢必擺脫不合用的種種規矩,臺灣人能講道地的北平話當然不錯,但總是帶點土土的鄉音講『臺灣國語』更令人著迷。」當時一些關於鄉土文學的問題,諸如題材、語言,透過這篇文章似乎帶來反省思考同時也清楚了出路。〈廁所的故事〉很具指標性,阿盛因此被稱做「廁所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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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楊薇 on June 2, 2020 at 11:31pm — No Comments

阿 盛·墜馬西門(3)

跟賓館「合作」,是朋友介紹的,在這以前,我白天在律師事務所上班,有一陣子晚上幫人家看小孩,那時候,跟一個我親戚的親戚合住公寓,女的,快三十歲了還在酒廊上班,她知道我家裡的情況,就毫不客氣的勸我走這條路。算一算,在事務所待了兩年多,那份工作是親戚的朋友幫我找到的──本來,我沒打算告訴你這段時間的事,我本來不想把自己的遭遇都說出來,……算了,我這種女孩子……好罷,再叫杯咖啡,我想停一停再說──

剛剛那首歌我很喜歡,蘇芮唱得真好,你看歌詞多好──這世界充滿太多聲音,聽不出那個是自己,我已無法回答自己的問題──我其實可以去寫文章的,別以為我只是個賺那種錢的女孩子,算了,說這個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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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楊薇 on June 1, 2020 at 6:50pm — No Comments

阿 盛·墜馬西門(2)

十九歲那一年,我到台北來,農村的長女沒幾個命不苦,尤其是窮人家,弟妹多。我找事情,怎麼找都是保險公司、加工廠、餐廳之類的工作,我年紀小、膽子小,又一心想賺錢寄回家,我母親身體不好,弟妹都要唸書,好急啊,工作很不好找。有一天,我那時候暫時住在一個遠房親戚家,有一天,他們勸我到西門町找看看,見到紅紙條就看,說不定可以找到好工作,我到處走,我從來沒有見過那麼多的東西,櫥窗裡什麼都有,我一邊看一邊幻想,我將來要開服裝店,要開冷飲店、要賣首飾……,我聽到一個婦人在講價買衣服,一套六千八百塊,我真是驚呆了,我去應徵過作業員,一個月四千五百。那時自卑得要命,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裙子下襬還補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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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楊薇 on June 1, 2020 at 6:49pm — No Comments

阿 盛·墜馬西門(1)

我叫春春,我是台南縣鹽水鎮人。不曉得你知不知道這個地方,黃朝琴的故鄉就是了,還有,蜂炮,很有名的。可是我家沒放過蜂炮,我們不是生意人,當然啦,要是我家不窮,現在我也不會在這裡。以前還在唸書的時候,每年我都跑到牛墟附近去看蜂炮,好嚇人啊──我是說,有錢人花錢很嚇人,我──,請你把錄音機擺旁邊一點好嗎?

你也許無法了解我看蜂炮時心裡想些什麼,國中高中六年,沒有一次是很高興的去註冊,總是為了錢。街上那些商店,放炮一次,真的夠我們全家吃半年,跟你講你不一定相信,我們很節儉。但是如今想起來,那時候的日子過得很充實,我有兩個弟弟一個妹妹,我很喜歡看文藝小說──,坦白說,你們這些當記者的,有時候連新聞都寫不通──,我曾經想要當作家,你大概不會笑我;我雖然是做、做「這一行」的,但是我確實很愛看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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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楊薇 on June 1, 2020 at 6:49pm — No Comments

阿 盛·稻菜流年(下)

田鼠曾經使你受到困擾。為農家辦事的衙門永遠篤定以為,田鼠吃掉了太多太多該給人吃的糧食,除去田鼠才有豐年;你將誘鼠的餌收藏起來,因為你不敢肯定豐年的收成到底肥了誰,你讀了許多書,書裡從不告訴你如何應付那些怎麼瞧都不順眼的商人;你站在巨大的倉庫前等待領取肥料,肥料堆成山,發放肥料的人用力寫字條、蓋戮記,字很歪斜難看,可是寫字的人正坐著繃緊面皮,顯然完全忘了你買肥料用的真正落地能響的金錢。為了金錢,你有一陣子狠下心捕田鼠,有人大量收買田鼠,拿去做香腸罷,或許也做罐頭,反正賣田鼠拿得到錢;祖母驕傲地做了內外曾祖,做了曾祖的人不該下田,但總該有人供給一些買糖餅的錢。你捕捉不少田鼠,小的放走,大的裝在鐵絲籠裡論斤賣出,你卻沒預想到祖母不高興拿這種錢,分明那是落地能響的金錢。你是個迷惑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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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楊薇 on June 1, 2020 at 6:45pm — No Comments

阿 盛·稻菜流年(中)

敷藥通常是在挨棍子之後才開始,祖母也罷,母親也罷,手勁輕重不分高下,擠出一堆黃膿,少不了並時會擠出一灘淚。你淚眼模糊,倒還看得見簷下竹籠裡的火雞,火雞一樣經常長頭瘡,剝掉它,沒幾天又腫成一顆一顆,說圓不圓,不剝它,沒幾天就大得賽過火雞頭;總在這時候不得不動剪,掐住火雞脖子,壓住火雞雙翅,剪刀對準頭瘡根處,用力收攏手指,一顆頭瘡掉地了;雖是血肉模糊,畢竟火雞看起來像樣了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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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楊薇 on June 1, 2020 at 6:44pm — No Comments

阿 盛·稻菜流年(上)

田鼠不會在稻菜根處鑽穴為窩。也許牠知道農人的眼光最常注視那部位;也許牠知道留個餘地給稻菜根對一家大小都有好處;也許──牠知道天底下沒有不需犁翻刨開的田。

阡陌邊角較安全,對田鼠而言。牛蹄踏不到的地方,犁齒同樣刨不到;稻菜根毫無可能伸延那麼遠;還有,農人心裡有數──祖先說過的話極少騙了人──田裡果真沒幾窩田鼠,不是好現象,也許兆示莫指望豐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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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楊薇 on June 1, 2020 at 6:43pm — No Comments

阿 盛·廁所的故事(下)

警察耐心地分析:這裡的人八成以上種甘蔗,根本不要肥料,村長保證沒有人偷去吃,那個有錢人氣得臉都歪了,他嘀咕著說,這樣下去會賠本,生意真不好做,怎麼大家不多拉一點?怎麼不多拉一點呢?大約一個月後,政府大量配給農肥,接著肥料兩次跌價,那個有錢人再不派車來載水肥了,村長把他找來,要他按照契約清理水肥,他說要那麼多幹什麼?又不能吃!兩個人又到派出所去,結果,一直到我唸初二上學期,他都派車清理水肥,一個月一次。有一次,六叔在路上遇見他,問他水肥好不好賣?他說生意不好做;六叔又問他,想不想再跟我們村子訂契約?他說只有瘋到第三期的人才會這樣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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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楊薇 on June 1, 2020 at 6:41pm — No Comments

阿 盛·廁所的故事(中)

那天晚上,爸和叔叔們在院子裡聊天,聊到這件事,二叔說,新廁所有外來的「黃金」,大吉大利,六叔不同意,他認為新廁所應該由自己人開張,才有新氣象,爸沒有意見。我對爸說,六叔只知道拉屎要爭第一,六叔一巴掌打在我屁股上,媽說該打。我很不甘心,跑去告訴祖父,祖父走出來,把六叔罵了一頓:「你吃飯爭第一,拉屎爭第一,為什麼英文只考了二十──二十──」,我說二十七分,祖父接下去:「二十七分!啊?」五叔在一旁笑,他說這也可以算第一,六叔說,五哥以前數學只考二十四分,烏龜笑鱉沒尾巴,祖父說:「都是尿桶!」過後,我問六叔,還要不要把泥水匠抓來灌屎,他說我以後再這麼問,他就灌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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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楊薇 on June 1, 2020 at 6:41pm — No Comment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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