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érétique's Blog (385)

冯苓植·與死共舞—“鞭桿”的故事 22

8



這就是我歸來後的第一堂人生哲學課。

我從貴人的身上彷彿看到了自己,又從老岳丈身上恍然憶起了昨天。眼瞅著蛐蛐罐裡那一隻隻掐斷了後腿兒的蛐蛐,我竟莫名其妙地產生了想見見這鬼老爺子的念頭。

何況小月兒還夜夜在我枕畔歎息。

恍恍惚惚間,我似乎被一種神秘的力量吸引著故地重遊了。大褲襠胡同,墳頭間的坑院兒,還有那荒野裡頹敗的小廟和古老的水井。有的變了,有的沒了,但都有舊址可尋。唯有那甩掉累贅的鬼老爺子,任我尋尋覓覓卻難得再見蹤影。而妻子的歎息,岳丈的沉悶,竟使我尋找得更加頑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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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Hérétique on January 22, 2024 at 8:30pm — No Comments

冯苓植·與死共舞—“鞭桿”的故事 21

回來的實在不是時候。

「莫非,」小月兒卻驀地發問,「老爺子不僅能聞出死人味兒,還能嗅出活人的行動來?」

「什麼?」我頓時覺得渾身直起雞皮疙瘩。

「我算過了,」小月兒神神道道地仍在說,「咱倆起程回來的日子,恰好是老爺子挾著小棺材匣子出走的日子。」

「啊!」我只能驚叫著倒吸一口涼氣兒。

「得!」老岳丈卻猶如又得到一個知音,「那你就陪著爸爸也當個缺腿的蛐蛐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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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Hérétique on January 21, 2024 at 8:30pm — No Comments

冯苓植·與死共舞—“鞭桿”的故事 20

多虧省城傳來的消息掃去了小月兒的一臉愁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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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Hérétique on January 20, 2024 at 8:30pm — No Comments

冯苓植·與死共舞—“鞭桿”的故事 19

我準備好了哭哭啼啼。但當我一見來人的面兒,雖然我的眼珠子瞪得老大老大,卻再也滲不出一滴淚水兒來。

會是她?小月兒!

有誰會懷疑她是個鞭桿子的女兒?文文靜靜地更像個女大學生了。致使監管者放心地只顧盯住別人,而讓我有機會一露從好漢們那裡學來的作派。尤其在小月兒面前——

「門口那狗不缺吃的吧?」我拉開架式,這麼開了個頭兒。

「不缺!」她羞答答地回話,「爺爺捎來的。一位大師傅多餘的油水兒。」

「王一勺?」我脫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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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Hérétique on January 19, 2024 at 8:30pm — No Comments

冯苓植·與死共舞—“鞭桿”的故事 18

6

我還是選擇了牢房。

久久的惘然,隨後面臨的便是人生的抉擇。他媽的!這鬼老頭子是在點化我!點化我!點化我!當時,我幾乎忘記了自己是主動「送貨上門」的,卻只顧探索著別人的險惡用心和企圖。終於,我毅然避開小月兒出走了,重新從黃土堆兒裡爬出投向了人間。

去他媽的「大自在」吧!

只有面對著牢房的鐵柵欄,我似乎才對這一切略有所悟。我開始懷疑自己所得出的結論,也開始懷疑自己對人生的判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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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Hérétique on January 15, 2024 at 8:30pm — No Comments

冯苓植·與死共舞—“鞭桿”的故事 17

這到底是些什麼人兒?

「小月兒!」老爺子沉吟片刻終於開口了,「先到小廚房呆著去!別髒了您的耳朵,也別攪了這份樂子。」

小月兒馬上執行,另兩位也不反對。

「貴人兄弟!」他當即頗為嚴肅地批駁上了,「有這麼著對待樂子的嗎?什麼叫惡?什麼叫善?什麼叫失?什麼叫得?您錯了,您又錯了!討這麼個死法,非大福大貴之人不能。由『樂極』到『極樂』,難得呀,難得。」

「有理兒。」教授似茅塞頓開。

「屁!」貴人卻絕不服氣,「他這是不得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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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Hérétique on January 14, 2024 at 8:00pm — No Comments

冯苓植·與死共舞—“鞭桿”的故事 16

月光顫抖著,我只剩下目瞪口呆了。恍惚間,只覺得山野裡那小薺又隱去了,眼前又再現出四年前坑院中那《聊齋》式的幻境。造化是如此神奇,一個失去了,一個出現了;一個出現了,一個失去了。似她引出了她,又似她引出了她。如醉如夢,如泣如訴。

「走吧!」她輕輕呼喚了。

「走?」我下意識地回應著,目光卻由不得落在了那兩個紅布口袋上,似還想弄清她到底是那丫頭?還是那妓女?

「你總把我當成鬼。」她悲哀了。

「不!不不!」我又忙否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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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Hérétique on January 13, 2024 at 8:00pm — No Comments

冯苓植·與死共舞—“鞭桿”的故事 15

老天爺!

瞧好兒吧!

「再瞧好兒!再瞧好兒!!再瞧好兒!!!」我幾乎炸了。

「沒鍺兒!」他仍是一副頗受鼓舞的勁頭兒。

「天哪!」我又是一聲慘叫,猛地困獸一般衝出了小土地廟,在古井旁那荒僻的野灘裡,發了瘋似地嚎叫著、狂奔著。他也不攔。

夜,冷淒淒的夜!我抽夠了筋兒,終於又夾著尾巴回到了這座破敗的小土地廟裡。因為我突然意識到,如果現在再被人發現,其後果將更不堪設想。但眼下我又絕無其它去路,好像暫時還只能呆在這座活墳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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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Hérétique on January 12, 2024 at 8:00pm — No Comments

冯苓植·與死共舞—“鞭桿”的故事 14

對《紅樓夢》的批注更是妙語驚人:「夢他媽的個屁!既知道白茫茫一片,還寫這鳥玩藝兒?倒霉就倒霉了,還總夢著往事洩火兒。」在林黛玉名下批注曰:「我見過,鬥雞眼兒,硌得慌。」在薛寶釵名下只給了三個字兒:王一勺。」

對《金瓶梅》的批註:「也算一部經。」

對《太上感應篇》的批註:「別活了。」

全部用瘦金體墨字寫成,一絲不苟,頗為嚴肅認真,又頗為嫵媚瀟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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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Hérétique on January 11, 2024 at 8:00pm — No Comments

冯苓植·與死共舞—“鞭桿”的故事 13

我們?天哪!人鬼原是一家子呀!

但一經他提出「委屈」這兩個字兒,這一切似乎馬上退居次要了。要知道,我當時的處境比這還令人恐懼。

我忙不迭地向他全盤托出了……

自從那一年范寧從大煙囪上栽了下來,我就爬上了難得的清白高度。而且把給女宿捨守邊兒的勁頭兒,畢業後一直又帶到了那荒僻的山旮旯裡。山溝雖窮,偏女孩兒一個比一個水靈。尤其在我班上有個叫小薺的女孩子,更是水靈的拔了尖兒,只是十六歲了,才上初中一年級。

金四插話:「得!惹禍的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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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Hérétique on January 10, 2024 at 8:00pm — No Comments

冯苓植·與死共舞—“鞭桿”的故事 12

4



又是四五年過去了。

我始終再沒有見到過這鬼老頭子,甚至連金四這兩個字也已忘卻了。大學畢業之後,憑著一顆火熱的心,我又主動申請到偏遠的山旮旯裡當了一名中學老師。應該說,天隔一方,越距越遠,我和這位「大內高手」的緣份也該盡了。他殮他的死人,我教我的活人,看來是難有「且聽下回分解」了。

但誰曾料想到,天網恢恢,鬼神難測。就在我離開這塞外古城僅僅半年的時間,可怕的現實就牽著我主動來求這位鬼老頭子了。這是一個黑燈瞎火的夜,我惶惶然又向這見不得人的「褲腰」地帶撲來。

危機四伏,唯此一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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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Hérétique on January 8, 2024 at 2:00pm — No Comments

冯苓植·與死共舞—“鞭桿”的故事 11

我第一次懂得了什麼叫「沉默是金」。

但我絕沒有料到,為了避免出第二個范寧,人們早已密切地關心著我的行蹤。實際上對老鞭桿子的拜訪早被發現了,而我的反常表現又只能加重大家對我的懷疑。

星期一整個下午都在為了我。

再無退守的餘地,我只好全盤托出了。心急如焚,委屈激昂,聲嘶力竭地解釋著此行的願望、動機、出發點。但這一切卻似乎難以取信於民。一句話:既然目的高尚,但歸來後卻為什麼包著、裹著、兜著,一點兒也不敢往外抖呢?

有口難辯,我恨死這鬼老頭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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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Hérétique on January 6, 2024 at 2:00pm — No Comments

冯苓植·與死共舞—“鞭桿”的故事 10

「您哪!」他又忙用袖子擦著凳子上的塵土,「您別瞧它不起眼兒,可是地道的楠木棺材板兒釘的。」

「啊!」這當即嚇了個半死。

「別客氣!」他卻安詳地坐在另一張三條腿兒的椅子上和我聊開了,「我就是照這本書挑的這地兒。兩旁墳頭兒裡的鄰居都不錯,都是十八九歲歿的。一位青樓的妓女,一位私奔的丫頭,可就是沒有一個到我府上串門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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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Hérétique on January 5, 2024 at 2:00pm — No Comments

冯苓植·與死共舞—“鞭桿”的故事 9

「你!你……」女服務員差點兒氣瘋了。

「我?」他竟王顧左右而言他了,「諸位!諸位!昨兒個我可又見著一種新的死法了。絕了,愣把錢票子捲成卷兒往嗓子眼裡捅。瞅瞅!就是這兩張票子。」

噁心!嘩一下,茶客幾乎全走光了。

多虧了一位年長的主事大師傅從後頭及時趕來了。處理手法完全不同,一見面就是一連串的討好聲兒:

「金四爺!金四爺!……」

「喲呵!」他也趁勢大套近乎,「這不是麻三哥嗎?您哪!不是衝著您的手藝,我金四還沒工夫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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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Hérétique on January 4, 2024 at 2:00pm — No Comments

冯苓植·與死共舞—“鞭桿”的故事 8

「唉!」我替王一勺歎息著。

「可,」他一下子便陷入了惶恐不安,「可偏偏這第四回又碰上了……老天爺!又有什麼橫禍要臨頭?……」

「你告訴我他住在哪兒?我變著法子給您除了這塊心病!」我想起了此行的目的。

王一勺仍很惶然……

我緊追不捨地追問著,逼急了,他終於恍恍惚惚地說出了一個藏龍臥虎的地方——大褲襠胡同。

「試著去找找吧!」他悲哀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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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Hérétique on January 3, 2024 at 2:00pm — No Comments

冯苓植·與死共舞—“鞭桿”的故事 5

怪不得范寧爬大煙囪,原來他有這麼個古怪的舅舅。

「得!」果然小老頭兒在有關人士勸說下仍不肯服輸,「各位爺兒們!瞧我那大外甥可在煙囪上越呆越不耐煩了。依我看這麼著:各位帶著那套理兒先和小哥哥們歇著去,留下我們爺兒倆在這裡清靜會兒。只要各位打保票兒這裡不出現一個人影兒,我老頭兒也打保票兒還各位一個全眉全須的大活人兒。您哪!出了事兒,我這舅舅擔了。怎麼樣?用不用我給各位立個字據?」

這似乎可以研究。

但千不該、萬不該,偏偏在這節骨眼兒上玉一勺竟親自也送飯來了,一見這場面便神情大變地驚呼:

「我的小祖宗!你怎麼把他帶到這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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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Hérétique on December 14, 2023 at 10:08pm — No Comments

冯苓植·與死共舞—“鞭桿”的故事 4

「迷、迷信!」我掙扎著喊。「瞧著吧……」玉一勺的聲音卻很惘然,有一種讓人琢磨不透的味兒。這就是我頭一次偶然得見金四、金四爺的經過。當時,我確實被這位神神道道的主兒嚇懵了,恍恍惚惚,也有著一種不祥的預感。但轉念一想,人鬼殊途,今後肯定再不會遇到這種怪物了,便急匆匆地挑起擔子向大煙囪跟前跑去。誰料想,眼前的情景卻又大出我的意料。在密密麻麻的同學群中,只見那位頗為晦氣的小老頭兒不但又出現了,而且好像還正在扮演一位頗為醒目的角色。被大夥兒擁戴在一個高音喇歎下,竟咳嘍氣喘地對準話筒向大煙囪上喊開了:

「大外甥哎,大外甥……」

「什麼?」我下意識地瞪大眼睛自言自語上了。

「他說,他是范寧的舅舅。」旁邊一位同學解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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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Hérétique on December 7, 2023 at 5:00pm — No Comments

冯苓植·與死共舞—“鞭桿”的故事 3

先得抽空為王一勺來兩句——

炒菜高手,年近五十,油光珵亮地又胖又大。乃我們北京街坊一位八竿子打不著邊兒的遠房三大爺。他自幼被賣到口外,多年來從未再回京城露過面兒。是母親怕我受不了塞北的寒苦,愣托街坊給搭上了這個茬兒。對我還不錯,勺頭子下總是開恩留情。對范寧事件也格外熱情,飯廳距大煙囪夠遠了,他竟能催得我馬不停蹄,渾身累得直冒臭汗。一趟又一趟地來回跑著,時間也越拖越久。范寧還是永駐於藍天白雲之間,真讓人夠心急火燎的了。

這時我才朦朧發現:死也是這麼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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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Hérétique on November 13, 2023 at 7:00pm — No Comments

冯苓植·與死共舞—“鞭桿”的故事 2

1



那還是在三十年前,而且純屬偶然。當時,我剛由北京考入這塞外古城的一座新建不久的大學。正多愁善感、度日如年。眼前沒了北京的五壇八廟頤和園,便常在暗中詛咒這古城的孤寂和老氣橫秋。要多單調有多單調,天哪!活得真讓人膩味。

得!刺激來了。

事情的起因似應歸咎於校園初創,各方面配備尚不完善。有些男女宿舍並不分樓,甚至就在一層樓裡打隔壁。應該說,雖然如此,但還是絕對令人放心的。經過反右鬥爭的大學生真可謂純而又純。不但沒有什麼黃色、粉色、黑色、桃色事件等等,就連毫無污染的白色也絕不沾邊兒。一個個簡直純得有如透明的水晶人兒似的,都恨不得抽盡七情六欲把自己變成工蜂工蟻,只記著埋頭釀蜜搬食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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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Hérétique on November 13, 2023 at 11:00am — No Comments

冯苓植·與死共舞—“鞭桿”的故事 1

破題

鞭桿,俗稱鞭桿兒或鞭桿子,但此鞭桿絕非彼鞭桿,在這裡和車老闆的鞭桿子毫無一點關係。似一種隱語,又似某種詭稱。誰讓七十二行中自古就有這行呢?您就且聽我來破題。

說白了看,在這座塞外古城,「鞭桿子」乃是對從事某種隱密職業者的特有稱呼。帶幾分晦氣,帶幾分不祥,甚至還帶幾分神神道道的鬼氣兒。一句話:慘人的行當!不信您就聽聽這兩位的賭咒發誓——

「得了吧!你那話得七折八扣被二除。小六子!這還算哥哥我給你留了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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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Hérétique on November 13, 2023 at 10:00am — No Comment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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