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a Zola's Blog – December 2019 Archive (15)

陳冠學《田園之秋》十月九日 (下)

一切莫非奇蹟,一舉手一投足是奇蹟,開口出一聲也是奇蹟,若不是設計,這一切就不可能了。古人人人都能切實體會這層事實,今人漸漸的不能了,人類的心靈逐漸的在失明,到了那一天人類的心靈完全瞎了,這個天地對於人類就成了漆黑的永夜了,人類只有在絕對黑暗中討生活,這樣的生活是怎樣的情況,是可想而知的,到末了時,是盲人瞎馬落進不見底的懸崖下去。 

老楊桃樹花信旺起來了,滿樹的花,幾乎綴滿了枝條。楊桃樹是全年開花結實的好果樹,但一年裏有兩個旺季,大約五月和十月是它的花本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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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Ra Zola on December 10, 2019 at 3:07pm — No Comments

陳冠學《田園之秋》十月九日 (中)

現時我是讀上個月規定的德國哲學書好呢?還是讀英國詩歌好呢?讀了二十年康德,不曾將康德讀完。單是叔本華的意志與表象世界,二十年來何嘗真正通讀一過?這簡直是我的恥辱!羅曼羅蘭的一部約翰克利斯多夫,讀了幾次,沒有一次讀完過,至今還不曉得故事的結局。可是實在不能太過責備自己,莊子不是早就說過了嗎?「吾生也有涯,而知也無涯,以有涯隨無涯,殆已!」算了,還是歌唱我現時熱中的英詩罷!於是我讀了一整個上午的英詩。

 

我的書櫥裏英詩不多,像W. Wordsworth的集子渴望已久,就是無從入手。我手頭有一本八百多頁的The Oxford Book o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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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Ra Zola on December 10, 2019 at 3:05pm — No Comments

陳冠學《田園之秋》十月九日 (上)

一覺醒來,聽見一陣牛車的轟隆聲和駛車人的吆喝聲。睜開眼,只見西窗外一輪圓月正在牛滌頂上,掛在老楊桃樹南枝末端,銀光透過窗,照得我滿身。心想大概是南邊族親趕早出貨,遂起身到靠東窗邊探看。只見月光下,一排重載牛車,自木麻黃列樹外直連到籬口,正在向北行進。數了數,一共十車,這是南邊族親盡有的車數。望著車隊一車車轟隆轟隆走過去,此情此景,深深的印入我的心裏。聽得車聲呼喝聲逐漸消失在北去的田野間,我開了門,走到路口,北面是茫茫的一片月色,南面也是一片茫茫的月色,只有路面上兩條深陷而齊整的車轍發著嶄新的黑光,向南向北筆直的伸展過去。 

大約半個鐘頭後雞纔啼曉。晨朝像花苞一般迅速開放,在我忙著煮早食的時間內,早已開成了燦爛的白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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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Ra Zola on December 10, 2019 at 3:04pm — No Comments

陳冠學《田園之秋》十月九日 (上)

一覺醒來,聽見一陣牛車的轟隆聲和駛車人的吆喝聲。睜開眼,只見西窗外一輪圓月正在牛滌頂上,掛在老楊桃樹南枝末端,銀光透過窗,照得我滿身。心想大概是南邊族親趕早出貨,遂起身到靠東窗邊探看。只見月光下,一排重載牛車,自木麻黃列樹外直連到籬口,正在向北行進。數了數,一共十車,這是南邊族親盡有的車數。望著車隊一車車轟隆轟隆走過去,此情此景,深深的印入我的心裏。聽得車聲呼喝聲逐漸消失在北去的田野間,我開了門,走到路口,北面是茫茫的一片月色,南面也是一片茫茫的月色,只有路面上兩條深陷而齊整的車轍發著嶄新的黑光,向南向北筆直的伸展過去。 

大約半個鐘頭後雞纔啼曉。晨朝像花苞一般迅速開放,在我忙著煮早食的時間內,早已開成了燦爛的白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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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Ra Zola on December 10, 2019 at 3:04pm — No Comments

陳冠學《田園之秋》十月八日

一早,日未出,我已經在溪邊採草耳了。這幾日沒有什麼雨,昨日上半日又是大晴日,草耳見日便消,只有茂密的茅叢下,水濕地纔有。草耳樣子跟木耳相似,但綠色透明,大約半個手掌大,貼地而生,稍一失手就化開了,幾乎飽含了百分之九十五的水分。採了一小竹籃,擡起頭來,山頭日剛要出。今早看來又是個大晴日,碧藍的天壁無限延展著,有幾處抹著不成形狀金色的薄雲氣,將天色襯得更好看。日頭剛出山頭之時,一隻雲雀也冉冉昇起,歡快地唱著早晨之歌。光的世界曉了,聲的世界也同時曉了。不是嗎?聲的世界不也昇起了燦爛的朝日嗎?



Renard寫雲雀寫得很妙,他說:

我還不曾見過雲雀,就是剛拂曉起來也還是徒然,雲雀並不是地上的鳥。雲雀是棲止在天上的,而天上的鳥,也只有牠纔以遠屆人間的歌聲歌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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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Ra Zola on December 10, 2019 at 3:00pm — No Comments

陳冠學《田園之秋》十月七日

上午大晴,是接著昨夜一直晴下來的。觱橛跟昨日一樣,興致洋溢的在晴空中漂唱著,看牠這樣快樂,我自然也跟著快樂起來;何況濕潤的大地之上是碧藍無盡的晴天,有什麼更好的條件令農人滿心歡喜的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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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Ra Zola on December 10, 2019 at 2:58pm — No Comments

陳冠學《田園之秋》十月五日

番麥米越來越飽了,大概二十四、五起就可陸續擇收。甲二地要分十天的工夫,這樣妥當些,免得到時銷不出去,得曝穗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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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Ra Zola on December 10, 2019 at 2:52pm — No Comments

陳冠學《田園之秋》十月四日

番薯行貨滿的消息驚動了南邊所有族親,南邊番薯地正要陸續收成。有兩家族親抽出了正在糖廠農場蔗田中培土的兩頭大公牛,天未明,我們載滿了三車,將昨日犁出的番薯全數運出兜售:一車向新埤、林邊,一車向打鐵、溪州,一車向潮莊、萬巒。我分配到潮莊一條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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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Ra Zola on December 10, 2019 at 2:50pm — No Comments

陳冠學《田園之秋》十月三日(下)

剛吃過午飯,一個族姪來借牛。說是家裏那頭公牛上晡犁番薯還好端端的,此時膨肚倒在地下。母牛又是順月了,不便使用。我說是不是吃了臭香番薯了?族姪說就是他二姊烏短仔粗心,給牛吃著了。烏短仔,人如其名,又烏又短,沒有男家來提親,今年三十歲了,還未出閣。烏短仔一向就是那副性子,時常出差錯。「有沒有挨你爹打?」「挨打了,打得躲進眠牀下去。」聽了不由皺眉。「有沒有去請牛醫?」「大哥去請了。」「稍停我自己牽去,反正閒著,別人不知牛性,還是我自己駛好。」族姪唯唯諾諾回去了。 

連日雨乍晴,牛往往會駛過卦,縱然已是十月初,一貪工,往往造成重大損失。有蟲蟄著的番薯,不知何故,時時造成牛腹鼓氣,重者至死。再兼過卦,大概是凶多吉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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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Ra Zola on December 10, 2019 at 2:49pm — No Comments

陳冠學《田園之秋》十月三日(上)

昨日回到家時,已是黃昏,剛從牛車路斡進家來,居然看見花狗仍在早上我離開時那個位置,還保持著同樣的姿勢,真奇!花狗一聽見腳踏車聲,回頭看見是我,便蹦蹦跳跳地跳到我的跟前。下了車,摸摸牠的頭,我稱讚牠今日可真乖!趕緊提了一桶水,讓牛哥自己去飲。發現牛滌內草棚上有一個蛋,大概是雌雞下的。想留在那兒做媒,又慮或會被山獺蛇吃了,躊躇了一會兒,還是讓那一個蛋留在那兒。先前飼的雌雞老了,再不下蛋,一個族親來要,說是老母雞吃久年風傷最有效,我自己不吃雞肉,不給又不好,咬著牙根給了,族親送了一隻新雌來,這是牠的第一胎。一向山獺蛇時常出沒牛滌內外,老母雞不下蛋倒是省事,這新雌下了蛋,卻為難了我。吃好呢?孵好呢?若幸而沒被山獺蛇吃掉,孵出一窩小雞來,反而是操心事。首先得給牠們母子做一間木造雞滌,得有一扇小門,夕閉旦啟,以防山獺、山豪;其次,天上有老鷹盤旋,又得當護衛!想了想,還是吃了好,自明日起,一天有的一個蛋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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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Ra Zola on December 10, 2019 at 2:48pm — No Comments

陳冠學《田園之秋》十月二日(下)

一個掮客來找王醫生,要掮王醫生買一塊田宅──王醫生已有些積蓄,想退休到鄉下去過完全的文學生涯。那個掮客見我們在討論文章,提議送到報紙上發表,說他閒來無事,常看副刊。王醫生數說他,只懂得生意,那懂得文學?王醫生說,報紙是新聞,昨日發表,今日就過時了。文學不是新聞,文學是永恆的藝術。只有沒生命的文字纔會在報紙上當新聞給人逐日看過逐日扔了。王醫生叫他改日再來,現時這個會不合俗人來也不合談俗事。這幾位文友都十分嚴格,因著這個掮客的出現,纔知道座中沒有一個曾經在報章雜誌上發表過文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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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Ra Zola on December 10, 2019 at 2:45pm — No Comments

陳冠學《田園之秋》十月二日(中)

這整條力力溪舊溪道,小時候上下學,一天裏要經過兩趟。全路程都是遊玩著經過,上學的一程雖即不無有一點兒時限的暗影,仍是優哉遊哉的輕踏雙輪,東張西望,主要是觀鳥顧兔,有時候還下車追逐。下學的一程簡直是玩耍著到家,除了跟西北雨競走,被迫著飛起雙輪。而這一段約莫兩里路的舊溪牀,廣袤千餘甲,牛車路兩邊,放眼望去全是荒野,沒有半寸人家田地,即使閉起眼睛,橫衝直撞,只要不被茅草叢絆倒,永遠也不必顧慮著會踩壞了誰家莊稼。這裏有一種住民,我格外喜愛,那就是綿鴝。家裏那邊不是沒有,卻不常見。在這裏,只要你進入舊溪牀,牠就在那兒,永遠在那兒,任何時刻都可看見牠。一種小而又小的鳥,褐白底褐縱條紋,只尾羽比青苔鳥長一點點兒,展開了像一把扇,近末端處有一帶白。繁殖期整天在荒原上兜著大圈子,高速的一圈一圈不厭倦的飛,不停地發著唧唧的單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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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Ra Zola on December 10, 2019 at 2:44pm — No Comments

陳冠學《田園之秋》十月二日(上)

一早起來,雨果然收了,天已見青。一家子六日都吃過早頓,我摸摸花貓的頭說,中午沒得吃,或者去找隻大山豪,不要又讓牠回洞裏去了?將日記本放在袋裏,掛在手把上,花狗要跟上來。我跟牠說,我不在,你當家,你要照顧牛哥!我指了指,花狗領會了,哼了哼,走到老楊桃樹下伏在那裏,鼻子正對著牛滌,將下顎放在前腳上。我曉得牠努力想當好家,可是牠這個姿勢保持不多久,不消半個鐘頭,就看不到牠了,可是牠總在附近某個地方,這便是我的好夥記──一隻公花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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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Ra Zola on December 10, 2019 at 2:43pm — No Comments

陳冠學《田園之秋》十月一日 仲秋篇

兩天來,天氣又變了。前天午後趕了五爪豬回來,天便逐漸靄了起來。傍晚時,開始下雨,直下了一夜,又下了昨日一整日昨夜一整夜,幾乎沒有停過,只是雨勢不大。今早一覺醒來,雨停了,開了門,觀望天色,天仍是鉛般的沉重。天容雖多變,地面卻是永遠含笑著的。 

經過多日的生息,小溪邊有的是草,將赤牛哥解了索,任由牠自己去料理早頓。空田上早已長出了半尺來高的雜草,再過一個月,這八分地就是一塊上等牧場,赤牛哥再不必在牛滌裏吃宿草了。屋東也是一片草地,一向不許赤牛哥吃那兒的草,有意讓洪荒直連到屋邊,煮飯炒菜時,對著它,不是鳥兒,就是蝶兒,窗外有的是天然的景緻;而草萊本身更有著種種的形色。為著防止路過的牛隻敗壞了這一片草地,我在靠牛車路邊插了一排竹籬,種了瓜豆。此時皇帝豆(教科書叫萊豆)早莢已飽,正盛開著點點白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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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Ra Zola on December 8, 2019 at 1:54pm — No Comments

陳冠學《田園之秋》九月三十一日

九月原本只有三十天,那來三十一日?但是孔子既經推定出生於九月,九月就非大月不可,這是本日記有九月三十一日的緣由。我想世界通曆今後九月應加一天,以顯示這個月份人類出過怎樣的大人物!不用說,孔子是一切大人物中最最偉大的一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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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Ra Zola on December 5, 2019 at 10:49pm — No Comment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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