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建人·花鳥魚蟲及其它(44)一些迷信問題(下)

5.扶乩——前面所說的種種迷信,全是在生產力還不發達,人有了些智慧,但知識還不夠發達的條件下產生的,後來才被統治階級利用了。至於「扶乩」卻一開始就是迷信者利用來欺騙人的一種工具。他們用一個沙盤,叫個人手扶一支桿頭,扶久了,那桿的一端就會在沙盤上寫出字句甚至詩句來,他們就胡說是什麼呂祖仙師顯靈了。這個問題,很多人都想不通,有點半信半疑。根據科學家的研究,這是一種生理作用加上心理作用的結果,因為「扶乩」之所以能扶出字來,完全要利用手臂肌肉的收縮,扶的人扶久了,肌肉就抖動起來,同時扶的人有些迷信,誠心誠意,精神很緊張,沙盤上會劃出亂七八糟的筆劃,有些像字或不像字。迷信的人就瞎猜,說這就是什麼字,或什麼句子。所說扶的人要是念過幾年書,也許就會寫出字來或句把成語來,要是扶的人會做幾句詩或者念過一些詩的話,也許就會寫出像詩句的句子來。而要是扶的人根本不識字呢,就再也寫不出什麼東兩了。至於呂祖仙師也罷,關聖帝君也罷,全是一套鬼話;如果說讀書的人扶著會寫出字或句子的話是的確的話,也不過過去的經驗與手臂的肌肉的抖動相結合,沒有什麼稀奇。如果扶的人本是騙人的人,那更沒有相信的道理了。

6.五大門——中國人相信五大門。特別是關於狐狸的迷信更多,這些迷信都是無稽的。比方有很多傳說,都說狐狸會「迷」人,誰曾見有人被「迷」過來?還有些傳說,說狐狸會「攝」法,比方箱子裡裝著的衣服等,雖然箱子上了鎖,它都可以「攝」去,這種說法一點道理都沒有。我們做自然科學的實驗時,有時拿一個玻璃瓶,直放下水去,水進不去,因為瓶裡有空氣,所以水進不去,把瓶子側放下去,瓶裡的空氣,變成氣泡從瓶口跑出,水才能進去。還有,如小口的玻璃瓶裡盛滿水,用手指按住瓶口,倒立轉來,放開手指,水流不出來。有空氣擋住,水就不能流進或流出,現在箱子蓋著,又鎖著,裡面的衣服怎麼能拿得出去呢?可見根本就不可能有「攝」法這回事。

7.殭屍——關於殭屍的傳說,在中國流傳很廣,花樣也很多。

一種傳說,有些人死了,屍體不會腐壞,能夠作怪。我們以為這是不可能的,假若有一個年老的比較乾瘦的人死了,恰恰又是死在嚴寒的冬天,把屍體裝在棺材裡,放在冷的比較乾燥的地方,腐壞可能比較慢些,但是最後也一定要腐爛掉的。

還有一種傳說,說死了的人,要是沾了「陽氣」,會忽然動起來。只要向活人吹一口氣,活人就會被他吹死,叫做「詐屍」。這類傳說非常之多,講起來有時簡直把小孩嚇怕。這怎麼解釋呢?我們說:死了的人要腐爛,屍體在腐爛的過程中,內部積了很多臭水(普通叫做屍水,是肉體腐爛化成的),還化成很多氣體,因此屍體要膨脹,使全身都變粗了,這時手和腿就會微微向兩邊伸開,五個手指也會脹開來,好像屍體動起來了。其實這全是自然現象,是腐爛時的現象,沒啥奇怪,可是一謠傳起來,就疑神疑鬼了。

對於這問題,還有些人說:死屍一遇到很強的電流的時候,可能會活動起來,我們以為如果用適當的電流刺激活著的肌肉組織,一定會引起肌肉的收縮,可是強的電流,決不能讓已經死了的整個屍體活動起來行動。死人呼吸已早停止,決不會再吹氣,所以殭屍能吹死人或用臂膊把人夾死的話都是毫無理由的。

8.禁忌——禁忌是在生產力低下,交通不方便,科學不發達的情況下產生的。這種東西是中外都有,不過各地禁忌各不相同,你禁忌的,我也許不禁忌,我禁忌的你也許不禁忌。

在外國很多人對「十三」這個數字的禁忌非常厲害,有些旅館的房間沒有十三號,就有十三號房間也不出租,因為怕旅客不高興,但是中國人就不忌這個。

中國呢?禁忌特別多,叫做「馬桶上貼和合,儘是禁忌」。

比方:有十二干支紀年,就有十二個屬性。生在寅年,就是屬虎的;生在子年,就是屬鼠的。還有屬羊的、屬狗的、屬牛的等等。有些人是屬什麼就忌什麼,好像屬牛的不吃牛肉,屬羊的不吃羊肉等。日本及有些別的地方也有屬什麼的,可是很多人不管屬哪樣,什麼都吃,從不曾見有人因此長不大。歐洲根本沒有什麼屬不屬,也一樣活得成,長大也很好。還有:以前交通很不方便,科學知識也很不發達,陸地上要起早走旱路,水面上則坐帆船,所以出門旅行很不容易,常常要發生意外。因此,從前出門的時候,先就要查「黃歷」,擇個「宜於出行」的「黃道吉日」,到了擇定的那天,還要在祖宗牌位前燒一炷香點兩支燭,由出門人拜拜祖宗,好求祖宗沿途保佑。這時又切忌亂說不吉利的話,一定要說幾句「沿途風順」、「一路平安」的話,討個吉利。可是現在呢?陸地上有火車,水上有輪船,又快又穩當。有時雖也偶有意外,究竟是很少很少的。所以現在出門誰也不看日子,拜祖宗,討吉利了,可是都一樣平平安安。

一切迷信和禁忌,正如前面所指出的,都是在生產力發展到一定階段上產生的。當生產力繼續向前發展,人對於自然界的認識和控制,愈來愈強,迷信也就愈來愈少。可是只要世界上階級社會還存在,人剝削人、人壓迫人的事實還存在,迷信總是不可能徹底消滅的。因為各個剝削壓迫階級老是利用迷信來欺騙人民,麻醉人民的革命意識,好讓他們來隨意壓搾,隨意魚肉。所以歐美各資本主義國家,雖然自然科學已經相當發達,對宗教的迷信還依然很盛。只有生產力再向前發展,突破了資本主義的生產關係,消滅了資本主義,消滅了階級和剝削,建立了社會主義乃至共產主義的社會,這時自然科學才能真正大大地發展,科學的真理才能昭然於世,迷信才能最後被連根剷除。所以要破除迷信,首先要進行階級鬥爭,進行革命,發展生產,發展科學,剷除迷信產生的物質基礎。但這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完成的工作。同時積極推廣唯物史觀和自然科學知識的教育,讓人民首先掌握了唯物史觀的思想武器,從思想上剷除迷信的根子;再輔以自然科學知識,來解釋一些人們以前不明白的自然現象,這也是在破除迷信上很重要也很有效的工作。而進行這樣的工作,也是一種階級鬥爭的形式,是思想上的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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