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 / 譯

我選擇一條路,到處走動,
當我有個謠言要去散布,
有幾件工具要還,或者幾本書要借給
有個另一條路上的人。

然後我折返回來,盡管
我撞見自己的足跡,
那條路卻依然是新的。
我所想要做的,現在已經做好,
但我避開了它,當我
為了散步而像散步者一樣行走的時候;
其中所包括的重覆
惹出了一個無法自己解開的疑竇。

到底是哪一個天使或魔鬼令我
恰好在那一刻停下腳步?
假如我繼續向前走一公里
又會發生什麼?
不,當心中的一個躁動
或者積雨雲約我出去散步,
我所選擇的路線總是曲折迂回
並止於出發的起點。

停止鐘表,切斷電話

切斷電話,停止所有的鐘表,
防止惡狗對一塊多汁的骨頭吠叫,
讓鋼琴沈默,在壓抑的鼓聲中
亮出棺材,清哀悼者進來。

讓飛機在頭頂環繞著哀悼飛行
在天空塗抹下他死亡的消息,
把綢帶系上公共場所的鴿子的白頸,
讓交通警察戴上黑色的棉手套。

他是我的北方和南方,我的東方和西方,
我工作的一周和我休息的禮拜天,
我的中午,我的子夜,我的話語,我的歌;
我以為愛會持續到永遠:我錯了。

現在不需要星星了:釋放它們中的每一個;
把月亮包起來,把太陽拆除掉;
傾斜盡海洋,砍伐光樹木。
如今一切的一切都不再有用了。


歌擬奧登 (一首關於民工的詩)



據說這個城市有一千萬人口,

有的住花園別墅,有的住胡同平屋,有的住在海裏頭;
可是我們沒有一席之地,弟兄們,我們沒有一席之地。

據說這裏是我們的歷史和夢想,是我們的驕傲,
我們像親戚來串門,卻也引起它的懊惱;
它讓我們呆在原地不動,弟兄們,它讓我們原地不動。

我們的原地,荒涼的地方只有不長五谷的山溝,
我們要靠它吃飯人們卻痛心疾首;
他們不讓我們砍樹,弟兄們,他們不讓我們砍樹。
……

我們逃離饑餓,尋找幸福,交通部門要走我們的所有,
讓我們擠在一起窒息,瘋狂,死去,認清自己
不如他們眼裏的一條狗,弟兄們,我們不如一條狗。

我們沒有身份,派出所的人抓住我們說活該,
“如果不交錢你就沒有三證,對我們來說你就不存在。“
可是我們存在,我們還活著,兄弟們,我們還存在。

那從我們中間飛升上去的悄悄地說我們是一種文化,
我們遊蕩去來,像蝗蟲,從三國水滸吃到現在;
他們說我們是害蟲,弟兄們,他們說我們是禍害。

去到一個科研院所,他們論證說
目前還沒有我們的現代化計劃,等下輩子再來找它;
但這輩子我們怎麼化,弟兄們,這輩子我們怎麼變化?

我們交納了增容費,暫且安身。報紙表達得暖昧,
老太太的小腳跑來可真是敏捷,逢年過節地喊著防賊;
她指的是你和我呀,弟兄們,她指的是你和我。

有人說我們太笨,素質太低,為什麼禁止我們進入
很多行業?他們明明知道中關村裏的電腦是我們攢的。
有人說我們到城裏來只是出醜,同樣是修路,掃地,

法律法規卻讓我們交出自由,
我們規規矩矩地坐在城裏人身邊;
他們卻皺著眉頭,弟兄們,他們指我們太臭。

聽說學者們的憂愁就像富人的富有,就像我們的匱乏,
他們反抗現代性的異化,聽說他們比我們活得光榮偉大;
他們在絕望裏令人感動,弟兄們,我們在絕望裏無所適從。

我想我聽到了這個城市上空有一個聲音,
那是陌生卻異常的權威,說:“他們必須犧牲。“
噢,我們在他的掌握之中,弟兄們,我們在他的掌握之中。

看到一只獅子狗裹著短襖,別著胸針;
看到門兒打開,讓一只貓走進門;看到人們都在出國;
看到學生們扔磚頭,看到“我的朋友比爾“在北大演說;

看到春天的花和春天的鳥,
看到一條魚在飯店前的水池裏自在地遊,
我們是新奇帶一點兒糊塗,弟兄們,是新奇帶一點兒糊塗。

我們流浪,從80年代到又一個世紀,
我看見這個城市日新月異,萬家燈火;
沒有一盞屬於我,弟兄們,沒有一盞是我們的。

武裝警察越來越多,防暴隊伍有特殊的任務,
從東單到西單,他們要保衛權威和一種幸福,走去又走回;
他們在尋找你和我,弟兄們,他們在尋找你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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