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村是在一個酒會上與山本重逢的,要不是聽到那熟悉的嗓音,他根本認不出眼前這個衣著考究的肥胖男子,竟會是自己的中學同窗。

兩人來到旋轉餐廳的一個角落裏,吉村遞過一根細長的七星香煙,沒想到山本卻擺手拒絕了。吉村詫異地問:“你戒煙了?”山本輕輕咳了一聲,點了點頭:“沒辦法,結婚就等於找了個管家婆,抽煙對我來說已經是上輩子的事了。不說這個,這些年你過得怎麽樣?”聞聽此言,吉村黯然地垂下了頭,他是個郁郁不得志的保險公司小職員,步入中年仍升職無望,只能慢慢等待退休。為了解悶,他在業余時間玩起了地產股票,一開始賺了不少錢,可幾個月前的股市動蕩卻讓他失去了所有財產。為了挽回敗局,他不得不挪用本應上交的保險金。現在這虧空越來越大,連吉村自己都不知道這個窟窿到底有多深。這件事他一直埋在心裏,如今卻對久未謀面的山本和盤托出,剛說完他就後悔了。

山本面無表情地輕啜著杯中的啤酒,然後告訴吉村,他現在是一名律師,妻子是律師行老板的女兒,容貌倒算過得去,不過卻不允許他吸煙,哪怕是應酬的時候吸一根都不準。

山本指著舞池裏一個正在跳舞的女人說道:“那就是我的妻子,靜子——她是個醫生。”

這次重逢之後,吉村常常約山本出來喝酒。山本偶爾也心癢難耐地吸上一根煙,但吸完後他馬上就會嚼口香糖,他怕回家後被靜子嗅到口中的煙味。

與山本喝酒的時候,吉村的心情很好,但與山本分手後,他的頭就會越來越疼。快到年底了,公司結賬的時間眼看越來越近,可股市還是沒有擡頭的跡象,吉村害怕年終大查賬的時候會查出自己挪用保險金的事,他覺得自己必須做點什麽。

一個月後的一個黃昏,天空漸漸飄起了雨,在昏暗的酒城包房裏,吉村與山本又聚在了一起,這回他們是在討論一個秘密的計劃。山本一杯接一杯地喝著琥珀色的液體,而吉村卻一反常態,一滴酒都沒有喝。過了一會兒,吉村站起來,披上黑色的風衣,在走出包房的一剎那,他回過頭,看到山本手指顫抖地點燃了一根七星香煙。


吉村駕駛著山本用假身份證租來的尼桑轎車,駛進了市郊的別墅區。他把車停在一幢別墅外,下車摸出一把鑰匙,打開別墅大門走了進去。

山本已經不止一次向他描述過屋裏的布局,因此,吉村很容易地找到了主臥室。他一腳踹開門,靜子從床上驚跳起來,滿臉驚悸地望著他。

吉村上前一步,用戴著手套的手捂住了靜子的臉。靜子恐懼地大叫:“你要幹什麽?”

吉村獰笑了起來:“你別怪我,是山本讓我來的。只要你一死,山本就可以得到你父親的律師行,我可以得到你以前買過的保險賠償金——那些錢足夠彌補我的虧空。別墅區便利店的老板娘也會很高興,以後她每天都可以賣給山本一包七星香煙。”

靜子的眼球幾乎從眼眶裏迸裂出來,她眉頭緊蹙,五官因為對死亡的恐懼而扭曲在一起,喉頭發出了含糊哽咽的聲音——她不能尖叫,因為她的喉嚨已經被吉村扼住了,她可以感覺到吉村手上的力量正在慢慢加重。她在快要昏厥的時候,聽到了吉村猙獰的聲音。

“過一會兒,我會掠走屋裏的現金。當然,離開的時候我不會忘記破壞門鎖——這一切看上去都像是一起謀財害命的兇案,不會留下任何破綻。”吉村說完這些話後,靜子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回到酒城的時候,吉村沒有引起任何人的註意。他走進包房,把別墅鑰匙扔給山本,做了個OK的手勢,然後說:“山本,今天你可以放心地抽煙,不用再嚼口香糖了。”山本長長地吐了一口氣,露出如釋重負的神色。

“我會盡快幫你辦理靜子的保險賠償金事宜,但你別忘了我們的約定。”吉村提醒道。

“當然。”山本連忙說道,“我說過,保險賠償金都給你。你拿一部分還給公司,剩下的還夠你繼續在股市裏搏殺。”

吉村舉起了酒杯,說:“來,幹了這一杯,一會兒我帶你去個好玩的地方。以前靜子管著你,你一定不知道這個城市裏還有很多銷魂的場所,去了那裏之後,今晚你還會擁有最無懈可擊的不在場證明。”兩人心照不宣地笑了起來。

結賬的時候,他們故意與收銀小姐在打折的問題上發生了一點爭執,山本甚至說出了很惡毒的臟話,這無疑加深了酒城工作人員對他們的印象,方便他們在警方面前制造不在場證明。不過這次爭執似乎過火了一點,激動的收銀小姐差點打電話報警。

吉村駕駛著尼桑轎車,向郊外一個偏僻的地方駛去。吉村一邊哼著歌,一邊遞給山本一根七星香煙。轎車駛進山區,在一處四下無人的懸崖前停下,吉村向山本看了一眼,如他所願,山本已經睡著了,還打著呼嚕。吉村知道,是剛才那根香煙裏的麻醉劑起了作用——麻醉劑是身為醫生的靜子給他的。

吉村笑了起來,他對著昏厥過去的山本說:“你一定不知道吧?三年前靜子買保險的時候,正好是我接洽的。在那個時候我就和她結成了好友——準確地說,我們是情人關系。另外,還有一點是你不知道的,靜子為你買了保險,金額大得讓你難以想象,她做夢都想你早點死!”

 

吉村下了車,把山本移到駕駛座上,然後伸手進去發動了轎車。他看著轎車筆直地沖過護欄,墜下懸崖,“轟隆”一聲後,一團火光沖天而起。

吉村臉上露出了笑容,他撥了一個電話,過了一會兒,靜子開著車來到了懸崖邊。靜子曖昧地看著吉村說:“我們應該找個地方慶祝一下。”吉村興奮地說:“去哪裏?”靜子眨著眼睛,說:“當然是我家。”

進了別墅,吉村接過靜子遞來的一杯果蔬汁一飲而盡,剛才所做的一切讓他耗費了太多的體力。吉村望著滿面潮紅的靜子,忽然覺得自己的眼睛開始迷離了起來。

恍惚中,他聽到了靜子冰冷的聲音:“親愛的,你知道嗎?剛才那杯水裏,我加進了自己配制的藥物。這種藥物可真好,不僅可以起到麻醉的作用,而且在三個小時後就會自動分解完畢,即使在屍檢時也找不到半點破綻。”

吉村用盡全身力氣大聲問道:“為什麽?這是為什麽?”

靜子沒心沒肺地繼續說著:“我會用台燈砸破你的頭,然後把你的屍體擺在床上。這案子怎麽看上去都像是你入室想強暴我,而我采取正當防衛殺死了你。當然,我不會忘記破壞門鎖。要知道,等我得到山本的巨額保險金之後,什麽樣的男人都會有,又何必拿出一部分給你去彌補虧空呢?”說完這些話,靜子舉起台燈,使勁砸在了吉村的頭蓋骨上……

看著吉村漸漸冰冷的屍體,靜子笑了起來,她準備等吉村體內的麻醉劑分解完畢就打電話報警。就在這時,床頭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一個冷硬的聲音在電話那邊說道:“夫人您好,請問是山本先生的家嗎?幾個小時前,山本先生在某酒城埋單時與收銀小姐發生爭執,酒城方面報了警,我們根據山本先生埋單時使用的信用卡查到了這裏的地址。很抱歉,雖然是小事,但我們也得來調查一下。現在我們的警車就停在別墅外,麻煩您開一下門。”

靜子手裏的電話頹然落下,此刻,吉村體內的麻醉劑還沒有分解完,法醫會輕易地提取到證據,她不知該怎麽向警察解釋床上的屍體。

鈴響了,靜子的臉上露出了絕望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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