選舉

 今天marco下班回來說，在市中心有拉票的活動，有不少人圍觀，場面很熱鬧。

 我問是為什麽拉票，他回答說是競選墨爾本市市長。現在的市長已經任滿兩屆，無論如何也得下去了（這一點與美國總統的選舉有相同之處），因此，今年的競選就格外激烈。他說，不久前工黨的市長候選人來到他的店裏，與他和其他人握手，並且允諾，如果他當選市長，就在市中心實行全面的免費公交。

 我問他：“你會投他一票嗎？”

 他說，他還沒有投票的權利。

 我說假如你有，你會投他一票嗎？

 他說，那也不會。

 我於是就問：市中心的公交免費，對你有好處啊？

 他搖頭回答說：事情不是那麽簡單，不能因為眼前的好處就放棄長遠的利益。他說這名候選人所屬黨派註重社會的福利增加（我猜大概是屬於左派政黨），不擅長增進經濟繁榮。因此，他更希望另外一個黨上台執政，對於此次的澳洲大選，他也是抱有這樣的期待。

 他說，因為自己還不是澳洲公民，因此，一個左傾的政府對於他的生活改變不大，他更希望一個對經濟有所進取的黨派（我猜大概是右派或者說自由派的政黨）執政，如此，對於他的生意會有些幫助。

 他的一番話倒是讓我浮想聯翩，marco來這裏的時候才上高中，對於澳洲的政治制度恐怕不會去專門了解；他在大學專攻醫科，與政治學無涉；現在經營一家面包店……換句話說，marco對政治的認知不會有祖國的人們迫切和深入（當然，這話也並不全面，不過，對於一部分人而言，政治的確是最迫切的癥結所在）；但是，就在日常生活中，他也在以自己的認知和立場，去了解、認識政治。所謂“政治乃眾人之事”，至少，我在澳洲找到了實例證實。

 必須指出的是，在此之前，我對於民主制度的認知，僅僅保持在理論層面；而當我來到澳洲之後才感覺到，在民主制度中，民主不是理論，而是一種生活，一種實實在在的生活。民主是具體的，具體到個人生活的種種方面和細節，從公共交通到面包，一張選票所涵蓋的事物比我曾經以為的更多。

 2元的上限

 我和marco聊天的時候，說到國內的腐敗現象和人們對腐敗的普遍態度，我問他，在澳洲有沒有官員貪汙的現象？Marco想了想告訴我，他說去年有一件於此類似的事情。

 某官員在國外考察的時候，挪用了一千元公款。這件事情後來被澳洲的媒體曝光，引起了社會的普遍關註。這名官員接下來的遭遇就是：一、退還挪用的公款；二、免職；三、從該黨開除。

 我估計出了這檔事情之後，未來此人也不可能在政界插足了（不類似於國內的“問題官員”，風頭一過，又改頭換面、彈冠蒞事），誰會信任一個挪用公款的官員呢？不過，更重要的是：民主制度會給一個有政治汙點的官員以信任和機會嗎？不！不會的，這就是民主制度，這就是一個“把權力關進籠子”的制度，對於人民而言，這個制度是一種良好生活的保證；而對於官員而言，它是一份工作和一份責任，同時，它也是一種毫不留情的制度，任何有違於這一制度的行為，遲早的結果就是——徹底出局。

 我好奇地問marco：“在澳洲，官員接受多少財物算是受賄呢？”

 Marco回答說：“2元。”

 我笑了，2元，這幾乎是一個象征標準嘛。

 Marco也這樣認為。他說，雖然是一個象征標準，但是，對於澳洲的公務員，也起到了很好的提醒作用。他給我舉了個例子：有一次，一位政府機構的公務員到marco的店裏檢查衛生，臨走的時候，marco要請他喝杯咖啡，檢查員執意不肯，他說如果要喝咖啡的話，他會自己付款。Marco對我說，這種情況在澳洲很普遍，公務員在公和私兩方面涇渭分明，即使marco沒有施以恩惠的意思，對於公務員而言，也要恪守自己的職業道德。

 雖然，這與我們熟悉並生活其中的“人情社會”有些不同——在中國，請人喝杯咖啡，無論請客的還是被請的，都不會認為這與行賄受賄有關吧？但是，一個公私分明的社會，總好過一個公私混淆的社會；前者依然有著豐富的人情蘊涵，而後者，往往以公而謀私……

 在制度、傳統、文化等等因素之間，澳洲如此，我們如彼；但是，我不認為對於祖國而言，所有的因素只形成了如今這樣的靜態局面，所有的改變，開始於觀念的改變，而這種改變對於一個古老的國家而言，已經開始了。

 寫於2012年11月7日 午後

（2012/12/30 發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