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我們家很窮,兄弟姐妹又多,單靠爸媽在高淵住家,幾英哩外一個叫樟角的村落,園裏采摘佬葉載去各地市集擺賣度日。因此,兄弟姐妹們多數只受小學教育。由於家境不好,上學連作業簿都沒錢買,更別說帶零用錢。我從小學1年級到6年紀,都是以竹片編織的書包留個空位,自備飯菜上學膳食。

但是,如果說6年小學生涯中完全沒有零用是有違背良心的。有的,那是在1至2年級時,可能三哥深深體會到一個小小心靈,在學校眼巴巴看著同學下課吃東西,那種誘惑和渴望是多麽的強烈,因此,每隔一兩天就塞一毛或五分在我手掌心。當年三哥替人割樹膠有收入,可是,維持一段日子,因家境實在太壞,也就沒能力再給了。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我在3、4年級其間,在學校是完全沒有零用的。我小時住在鄉下,接觸人少,也因為生性內向害羞,是個呆頭鵝。上學沒錢也不會向家人要求,也不好意思向同學討些零食共享。可是,到了5、6年級時,我開始變壞了,也曾經考試作弊。時至今日,一直讓我記憶深刻的是,我在那個時候開始,學會了偷東西;我那段時期,所偷的東西是鄰家所栽種的芒果。每逢鄰家園裏那3棵龐大高入雲聳的芒果樹,果兒成熟掉落時,我就去偷拾,放在書包裏,然後帶到學校賣給同學。說起來真是好笑哩!那段日子,可是我在上學期間最富裕的日子呢!


話說回頭,我是如何萌生偷拾鄰家芒果拿去賣的念頭呢?原因是我們以前的住家,離開學校甚遠,我每天走路上學,要經過幾片園,在途中有一個叫明財伯的人家,路旁有他們的3棵芒果樹。芒果成熟會掉落,我還是在那時才知曉呢!起初順手牽羊拾1、2粒去學校解饞,不料被同學發現,紛紛要向我購買,我的偷拾就是從這時開始了。

鄰家的芒果樹高大,結實累累,怕偷拾被發現,清晨提早上學,收獲不少。其實鄰家哪有不知道,只是水果口中物,況且產量極豐,也不追究。

我偷拾芒果的日子,就只是2年的時光,也只是生產的季節。小學畢業後即輟學。少年就為生活奔波,幹過不少行業,也去過不少地方。我最終流落到金馬侖高原山上定居,而我們的家鄉的祖屋和那一片小園林目前還存在著。偶爾回鄉,路途還是要經過明財伯的園,那3棵芒果樹的園,可是,幾十年人事一番新,鄰園的果樹不知何時已不見蹤影,而明財伯也早已作古。現在發現他的園,多了住宅建築,一個時期有間小規模場地經營胡姬盆栽植物。


我的祖屋和一片地,如今依舊,只是祖屋逐漸破落,園林荒蕪,有一棵當年幼小,現在老邁的椰子樹在風中搖曳。
(發表於2016年3月28日南洋商報《商余》版 / 收藏自 鄧長權臉書專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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