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在什麽年代開始,冰凍餐室流行水果絞汁供食客飲用,所提供的果類種類繁多,林林統統;其中有一種果實是“沙梨”,“沙梨”絞汁加酸梅冰塊,色澤青翠芬芳美味,酸中帶甜。在大排擋吃一碟炒粉,再飲“沙梨”汁去油膩,感到周身舒暢。

每當在食檔喝“沙梨”汁,我都會想起小時候,我的故鄉威南高淵,一個偏僻的村落,我們的破陋木屋旁,那一棵巨大,高入雲聳的“沙梨”樹。

其實,這種叫“沙梨”的果實,是我長大後出外謀生,在廣東人居多的地方,才聽人們這般稱呼它。

我們潮州人,從小到大都是叫它“紅毛橄欖”
“紅毛橄欖”說實在的,它雖然是一棵樹,但它在我們一家人的生命中,可以說是一個歷盡滄桑,風雨同路相依為命的朋友;我不曉得前人是在什麽時候栽種它?我只記得父親買了這塊地,當時我才5、6歲,住在破舊木屋內泥地沒鋪上洋灰的亞答屋時,它已經長在屋旁了。

那時它已經非常壯大,樹身兩個人雙手合攏才能抱得過它。我猶記得亞答屋住沒幾年就建了一間地上有鋪洋灰,但前角落屋頂是蓋鋅板,後半段依然還是以亞答蓋頂。雖然建新屋,“紅毛橄欖”樹沒驚動絲毫,也就是依然生長在屋旁。這棵“紅毛橄欖”樹如前面所說,是我們的好朋友,始終與我們共同生活。直到我25歲要娶老婆,半邊鋅板半邊亞答的木屋老朽,計劃再興建半截磚塊屋頂瓦片的房子,因為地段關系,才忍痛將它砍掉。


說屋旁“紅毛橄欖”樹,是我們一家人老友,一點都不為過,它足足陪伴我們渡過不止25年的歲月,也翻新了2座房子。“紅毛橄欖”它的果實嘛?坦白說並不大美味,雖然它比現今駁枝嫁接栽種的品種碩大,也結實累累,但卻少人問津;從前沒供應冰果室絞果汁賣,偶爾才有人來收購,那時是用它腌制當食品。由於樹高,要用長長竹竿才能采得到,很辛苦。我說,“紅毛橄欖”是我們家人的好友,它更是我在念小學時的經濟來源;因為當時家窮沒有零用錢,我就是靠它的果實賣給班上的同學買東西吃。

當時,因為樹高采不到果實,我就用破開的樹桐或樹枝,那供起火燒飯用的木材,以丟擲的方法擊落樹上的果實。我常常用這個方法采“紅毛橄欖”被母親發現了大罵;因為一些木材會卡在樹枝杈上,當一陣風吹來,會突然掉下,擊破頭如何是好?難怪母親大發雷霆。可是,我只能以采“紅毛橄欖”入息,罵歸罵,還是故技重施,雖然常常看見卡在高高樹上的木棍“碰”的掉落聲,所幸的是沒有人被它擊中。


“紅毛橄欖“給我最鮮明的記憶是,它的樹老邁,枝幹生滿了寄生植物。每當夜裏下了一陣雨後,清晨,我在破舊的木屋從夢鄉醒來,嗅到一陣陣非常美妙的香味,我就知道,樹上那一叢叢的寄生植物,開出了漂亮的白色花朵了,它的花,真美真香啊!


很多村裏的人,都覺得很奇怪,我們的“紅毛橄欖“樹,何以會長得那麽粗壯,那麽長命?它的果實酸澀,害蟲雖不愛騷擾,但它的樹會被啃咬創傷。我的父母親說,我們這棵“ 紅毛橄欖”樹,之所以長壽,是全靠棲息在樹上的紅螞蟻。你看!整棵樹都爬滿紅螞蟻群,有它保護百毒不侵。要不是後來砍掉,不知道它還會生長多少年呢。
(發表於2016年1月11日南洋商報《商余》版 / 收藏自 鄧長權臉書專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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