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你還記得我那件補過的褲子嗎?從昨天起,我把它穿在身上了。
那件褲子是我在大一時買的,不算華貴,但很合體,加上它與眾不同地灰不溜秋,我特別喜歡。然而,不知怎地,買來不久,膝蓋上便有了那麼一個洞。帶回家時,母親把它縫補得密密的。不管慈母用心如何,稍加留意便可看出,這是一條補過的褲子。
你知道,我是個要強的人,不想讓人笑話我。於是,我寵愛的這條褲子在箱底一壓三年。
昨天上午,我揣著母親讓我買褲子的錢上街,卻從書店搬回一套《魯迅全集》。接著幹的事情便是從裝了十幾件舊褲子的箱底找一條現時可穿的。我相中它。就是它了。補過怎麼的?
是的,朋友,以前我總是小心翼翼地走路,小心翼翼地活,為了讓別人看得起我,為了讓別人不覺我是“土包子”。我為自己操帶蘇北口音的生硬普通話苦惱,也曾跑遍南京城為了買一雙黑尼龍手套——我們班幾乎所有的人都戴它。
可現在不了。我去踢足球,只是因為我喜歡。春天,我還剃了回光頭,你去留長發好了,跟我剃光頭有何關系?我喜歡。只要我興致好,我也會和同伴一起,在餐館裏吃飯時,把菜吃得一幹二凈,連湯都不剩。
——證明我是男子漢幹嗎?表現我是男子漢幹嗎?我足以成為我自己,我只想自如地活。
朋友,你一定沒忘去年我給你信上的那段話:“你就是你。為78分加2分而少看一場精彩的足球有何必要?循規蹈矩,你豐富多彩的個性在這些窮理性前削足適履,著實有些可憐;“跪著挪步未免寒磣。你僅擁有這一生,想幹的為何不幹,難道要橫下心來,著意在50年後使自己遭受遺憾的困惑?
“站起來,跑起來,管他有鞋沒鞋。”
還是讓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小時候,我和夥伴們喜歡玩鬥陀螺的遊戲。說老實話,他們鬥得很好,我也鬥得不錯。鬥陀螺很精彩,兩個抽得飛旋的陀螺猛然相撞,飛舞著分開,在地上劃著美麗的弧線。現在,當我欣賞冰上舞蹈的時候,我就想到了這兒時的遊戲,它們太相像了。鬥陀螺是壯觀的,不用說,執鞭的頗有些自豪,而我卻不能感受這一種殊榮。我是左撇子,打出的陀螺是反轉,與他們的正轉一撞就死,絲毫劃不出流暢的曲線來。夥伴們揶揄甚而戲弄我,沒人與我一起玩。我受不了,夾著鞭子哭著去告訴父親:“爸爸,沒人跟我玩,我是反轉。”父親一把將我摟在懷裏,撫著我頭上的黃頭發對我說:“反轉,不是你的錯。孩子,沒人跟你玩,你自己一個人玩好了。”
現在想起來,父親那時簡直在闡述一個真理。只是在今天,我才深刻地感受到了。我知道,我會做一些別人無法接受的事,我可能被某些人理解,也可能在某些時候被理解,但不可能在所有的時候被所有的人理解。比如,我寫的詩。如果誰表示看不懂,而又對我帶血的產兒橫加指責,我就讓他立即走開,你得承認,這種人還沒資格評價我的詩。
朋友,不要指望會有那麼些人能理解你,珍惜自己的羽毛,孤傲地飛吧!
一位臭名昭著的人物說過一句有點兒道理的話:評價一個男人有兩個標準,一是看他娶怎樣的女人,一是看他有怎樣的死法。瀟灑的死,應當是簡潔明快而富有力量的,像海明威那樣。不過,這有些遙遠。對我們來說,另一個問題,愛情顯得甚至有點兒迫切。
我喜歡她,只是我覺得她純潔清新,像雨後初晴的天空。其實,她很普通,初見她的一瞬使我感到一個天使的存在,以後便久久不能消逝,也許還要繼續到明天去。我簡直像守著一種事業一樣註視著她。時間久了,當我忍不住向她提出來時,她朝我笑笑,婉轉地表示“你遲到了”。這時候,我瀟灑不了。我坦白地告訴她,我受不了。我還對她說了好多好多,我這時不像男子漢,一點不像,有些話簡直可以扼殺我的形象。因為我自信,我不需要在這時候還虛偽地表現某種男子漢的自尊。我不會灑脫地在她面前說什麼表現硬漢氣概的話,然後在沒人的時候唉聲嘆氣甚至偷偷抹淚。我相信,即使我有些失態,但她還是那樣地看待我,作為一個高傲形象的存在。
愛情是不能乞求的。即使如此,如果你真愛她,如何坦白地表示都不是過錯。
男人,從來就以他赤裸裸的力量支撐著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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