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千華《中國美女地圖》(8)

陳曉旭:世上再無葬花人


如果說“林妹妹”陳曉旭是東北女子,很多人會不相信。那樣一個小巧柔弱、水色靈靈的小女子,怎麽會是東北人呢?

可事實就是這樣,陳曉旭是地道的東北人。1965年10月29日,陳曉旭出生在遼寧鞍山市,她18歲時,就憑借形神兼備的“林黛玉”角色,一下子成為全國家喻戶曉的著名演員。她不到30歲,便擁有了一家廣告公司,四十歲時,她身家數億元。正人到中年,事業輝煌,卻沒想到病魔來襲,紅顏永逝,一代佳人成絕唱。

陳曉旭沒上過初中,只讀到小學四年級。12歲進雜技團。陳曉旭的父母都是京劇演員,後來父親專註於編劇和導演工作。

柔弱的陳曉旭差點成為雜技演員。她父親回憶說:“一開始讓她練雜耍、手裏活、扔東西,後來又讓她蹬缸。蹬缸我不願意了,我說小女孩挺好的身形,一蹬缸肯定將來腿又粗屁股又大。我說這不把孩子毀了,我就找他們團長。他說你這孩子到底幹什麽?我說讓他報報幕吧。”

幾年之後,雜技團解體。陳曉旭加入了鞍山話劇團。四年多的話劇生涯,陳曉旭除了在一部小制作的《倩女幽魂》中扮演過一次角色外,多數時候只能打下手、做個配角。至於後來自薦到《紅樓夢》劇組,與當時的男友畢彥君有關。陳曉旭在回憶錄《夢裏三年》中寫道:

那是一個初夏的傍晚,夕陽把一束金色的光灑在窗臺上,我始在沙發上看那本百讀不厭的“簡·愛”。

他從夕陽中走來,逆著光,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聽他興奮地說;“嗨,告訴你兩個好消息。”

我頭也不擡:“與我無關的不聽。”

他走進免把一本《大眾電視》放在我面前:“看看吧,與你有關。”

我遲疑著翻開雜誌幾行醒目的大字映入眼簾,“中國電視劇制作中心,中央電視臺籌拍電視連續劇《紅樓夢》。戴敦邦談怎樣選擇寶、黛、釵。”我一口氣讀完放下雜誌,坐在那兒發呆。

他取來了紙和筆對我說:“別發呆了,寫信吧。”

“寫信?結誰?”

“直接寫給導演王扶林,告訴他你是林黛玉的最佳候選人。”

“殺了我也不寫。”

“為什麽?”

“我才不做這樣的傻事。中國這麽大,沒有入會註意到一個默默無聞的小丫頭。寫信更是自作多情,不寫不寫。”我把頭搖得貨郎鼓一樣。

他有些急了:“你幹嗎這樣膽怯?你外形、氣質都接近要求,你喜愛《紅樓夢》,理解林黛玉,憑這些,不敢去拼一次?”

我有些不服氣“你怎麽知道我不敢?”

他眨眨眼睛,故作天真地問:“你敢嗎?”

我把頭一甩:“當然敢!”

他把紙、筆在我面前一推:“那麽,寫信吧。”

我咬咬嘴唇:“寫就寫。”

信寫好了,他找了一張照片放進信封,又把我剛剛發表的兩首詩剪下來塞進去,他說:“我們一定能成功。”然後大步走出房門。

沒想到的是,真的成功了。陳曉旭在《紅樓夢》劇組一待就是三年。一個經典的林黛玉形象從此誕生。

1987年,中國電視最為轟動的事件莫過於電視連續劇《紅樓夢》的開播,時萬人空巷,盛況空前。

《紅樓夢》後來成了中國電視史的經典作品。由陳曉旭飾演的林黛玉這個角色更是深入人心,得到了億萬觀眾的認可與喜愛,直到今天,在很多觀眾心目中,她就是林黛玉。那時,陳曉旭只有21歲。

後來,陳曉旭也主演了電視連續劇《家春秋》,飾演梅表姐,但無論她怎麽用功,觀眾看到的,還是那個林妹妹。

曉旭的第一段姻緣開始於她在鞍山話劇團工作期間。

畢彥君(曾在《大宅門》中飾白家二爺、《玉觀音》中飾楊瑞的父親)與陳曉旭的感情是源《紅樓夢》。當年,畢彥君是發現“林黛玉”的伯樂。正是他的鼓勵,促使陳曉旭向正在海選演員的《紅樓夢》劇組寄出了自薦信。正是由於畢彥君激勵和推薦,陳曉旭走進了《紅樓夢》劇組,也由此開始了兩人的愛情,《紅樓夢》拍攝結束後,兩人領取了結婚證。

因為真正走入婚姻生活以後,陳曉旭才發現有很多東西是自己以前從來沒有發現的,兩個漂泊在北京、都在為生存拼搏的年輕人摩擦越來越多,敏感脆弱的陳曉旭常常為一些在畢彥君眼裏毫不起眼的小事生氣,生氣後又喜歡悶在心裏。兩顆心漸行漸遠,最終,兩人心平氣和地為這場感情畫上了句號。

此後,陳曉旭獨自漂泊北京。她在自傳中說:“不知是我把林黛玉演得太好了,還是太不好了,總之那之後很少有合適的角色找到我,為了走出那種無所事事的狀態,我曾嘗試出國,在德國呆了3個月我就發現那是個愚蠢的決定。”

陳曉旭於1996年創立了自己的公司:世邦廣告公司,擔任董事長。陳曉旭的創業資金是買股票賺來的,她拿演出積攢的兩三萬塊錢跟著別人買原始股,沒想到股票翻了好幾倍。9年之後,北京世邦公司已成為一家年營業額近2億元的4A廣告公司。

1991年,陳曉旭在客串演出時結識了她的第二任丈夫郝彤,當時的郝彤是北京電影學院攝影系的應屆畢業生,身高一米八三。畢業時要交作業,他和一個同學找到陳曉旭,希望她在裏面扮演一個角色。陳曉旭感動於他們三顧茅廬的真誠,便接受了。這次合作使他們最終走到了一起。

陳曉旭身體不適,是在2006年。據陳曉旭的姨媽介紹,早在2006年3月,陳曉旭就感覺身體不適,在北京陳曉旭家中,王元鳳多次看到陳曉旭不經意間總是托著右胸,家人勸她看醫生,可她總不當回事。實在逼急了,她才抓些中藥回來吃。病情不見好轉,她就以為中醫效果慢,就這樣一直拖著。

王元鳳說,生活中的曉旭是一個很固執很有個性的人,很多事如果她不認可,別人的意見她很難接受。後來實在疼得不行,進醫院檢查才知是乳腺癌。雖然知道病情嚴重,但陳曉旭對西醫療法還是很排斥,堅持回家吃中藥。

2006年10月,陳曉旭拋棄億萬身家,開始在長春的百國興隆寺閉關修行。2007年3月,她轉到深圳寶安西鄉黃麻布村道場繼續修行。到4月末時,她已經起不了床,整個人瘦得皮包骨頭,只剩下70來斤。

在陳曉旭重病期間,家人還在勸其就醫,甚至把醫生從北京請到了深圳。

即使北京的醫生已經趕到,固執的陳曉旭還是堅決拒絕就醫。是相信佛學的力量,還是尊重自然命運的法則,抑或是對生命的自我放逐?現在已不得而知。

2007年5月13日,陳曉旭香消玉殞,走完了42年的人生。

《紅樓夢》編劇周嶺,一直和陳曉旭有聯系。陳曉旭出家,周嶺趕赴長春百國興隆寺,並代她發表聲明;在陳曉旭病故後,周嶺又牽頭張羅後事。此外,他還為陳曉旭撰挽聯一副:

一抔凈土,萬種柔腸,怎傷心橋下伊人影亂。綠煙鎖處,敲棋聲歇。忽夢裏依稀,香冢泣了殘紅。更芙蓉水遠,似讖成真,倩誰收取胭脂淚;

廿載芳姿,千秋遺韻,才謔笑語中姐妹情深。雁字回時,菱花鏡寒。算石旁錯落,絳珠償卻夙願。豈離恨天高,如風化雨,聽我長歌柳絮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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