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R.沃勒《廊橋遺夢》(25)大路和遠遊客

我多麼想要你,要跟你在一起,要成為你的一部分;同樣的我也不能使自己擺脫我實實在在存在的責任。假如你強迫我跟你走,不論用體力或是用精神力量,我說過的,我都無力抗拒。我對你感情太深,沒有力氣抗拒。盡管我說了那麼多關於不該剝奪你以大路為家的自由的話,我還是會跟你走,只是為了我自私的需要,我要你。”

不過,求你別讓我這麼做,別讓我放棄我的責任。我不能,不能因此而畢生為這件事所纏繞。如果現在我這樣做了,這思想負擔會使我變成另外一個人,不再是你所愛的那個女人。”

羅伯特·金凱沈默不語。他知道她說的關於大路,責任以及那負疚感會轉變她是什麼意思他多少知道她是對的。他望著窗外,內心進行著激烈斗爭,拼命去理解她的感情。他哭了。

隨後他們兩個長時間抱在一起。他在耳邊說:“我只有一件事要說,就這一件事,我以後再也不會對任何人說,我要你記住:在一個充滿混沌不清的宇宙中,這樣明確的事只能出現一次不論你活幾生幾世,以後永不會出現。”

他們那天夜里-星期四夜里-又做愛,在一起躺著互相撫摸,悄悄耳語,直到日出很久。然後弗朗西絲卡睡了一會兒。等她醒來時已是紅日高照,而且已經很熱。她聽見哈里的一扇門嘎嘎作響,就披衣起床。

她到廚房時他已煮好咖啡,坐在桌子旁抽煙。他對她笑笑。她坐過去把頭埋在他脖子里,兩手插進他的頭髮,他的胳膊摟著她的腰。然後他把她轉過來,讓她坐在懷里,撫摸著她。

終於他站了起來,他穿上了舊牛仔褲,幹凈的哢嘰布襯衫上兩條桔黃色的背帶,那雙紅翼牌靴子扎得很緊,腰里插著那把瑞士軍刀。他的照相背心掛在椅背上,口袋上露出扳機帶子。牛仔已經穿扎停當,準備上馬了。

我該走了。

她點點頭,開始哭起來。她看見他眼中有淚,但是他一直保持著他特有的微笑。

我可以給你寫信嗎?我想至少給你寄一兩張照片。

可以。皮士攝影師的信,只要不太多。”

你有我在華盛頓州的地址的電話號碼,對吧?志>辦公室打電話,我來給你寫下電話號碼。”他在電話邊的小本子上寫上了號碼,撕下那一面交給她。

你還可以在雜志上找到電話號碼,向他們要編緝部。大多數情況下他們總是知道我的去處。你如果想見我,或者只是想聊聊天,千萬別猶豫。不論我在世界上什麼地方,你都可以給我打受話人付款的電話,這樣你的電話帳單上就不會顯示出來。再考慮一下我說過的話。我可以在這里呆著,幹脆利落地解決問題,然後我們可以一起驅車向西北方向去。”

弗朗西絲卡無言。她知道他能幹脆利落地解決問題。理查德比他小五歲,但是無論在智力上或是體力上都不是羅伯特·金凱的對手。

他穿上背心。她已失魂落魄,腦子一片空白。“別走,羅伯特·金凱。”她聽見自己身體里某個部位這樣叫道。

他拉著她的手通過後門走向他的卡車。他打開司機的門,把腳放在踏板上,然後又挪下來再次摟抱她幾分鐘。兩人都不說話,只是站在那里,把相互感覺傳遞,吸引,銘刻於心,永不磨滅。再次肯定他所說的那特殊的生命的存在。

他最後一次放開了她,走進車里,開著門坐在那里。淚水從他的兩頰流下來,淚水也從她兩頰流下來。他慢慢地關上門,門縫嘎嘎作響。像往常一樣,哈里總是不情願啟動,不過她能聽見他的靴子踹那油門,那老卡車終於屈服了。

他把車轉過來,坐在那里踹在離合器上,起先很嚴肅,然後微微咧嘴一笑,沖著小巷那邊指指:“上大路,你知道。下個月我就會在印度東南部,要不要一張從那里寄來的明信片?”

好說不出話來,不過搖搖頭表示不要。讓理查德在郵箱里發現這個會受不了。她知道羅伯特能理解。他點點頭。

卡車倒駛進庭院,顛簸著經過鋪著水泥的場院,小雞從輪下四散逃走,傑克吠著把其中一只追到機器棚里。

羅伯特·金凱通過旅客座位那邊的窗戶向她招招手。她看見他手上的銀鐲子在陽光下閃爍。他襯衫的頭兩個扣子開著。

他駛進小巷,一直開下去,弗朗西絲卡不斷地擦眼睛,使勁看,陽光映著她的淚水照著各種奇怪的折光。她像他們相會的第一天晚上那樣急忙跑到小巷口看那小卡車顛著向前駛去,卡車駛到小巷終端停了下來,司機門彈開了,他出來踹在踏板上。他看見她在一百碼之外,人因距離而變小了。

他站在那里凝視著,聽憑哈里不耐煩地在熱浪中轉動。兩人誰也不移步,他們已經告別過了。他們只是相對而視,一個是農夫之妻,一個是物種演變終端的生命,是最後的牛仔之一。他在那里站了三十秒鐘,那雙攝影師的眼睛沒有漏過任何細節,制作出了他永不丟失的影像。

他關上了門,開動引擎,在他向左轉到大路上時又哭了。就在農場西北邊的一片樹林擋住他的視線之前他又向後望去,望見她交叉著雙腿坐在小巷口的塵土里,頭埋在雙手中。

理查德和孩子們當晚薄暮時分回到家里,帶回了博覽會上的軼聞和那小牛被送到屠宰場之前獲獎得的一條緞帶。卡洛琳馬上抓住電話不放。那是星期五,邁克立即開著小卡車到城里去做十七歲的男孩子們通常在星期五晚上做的事多半是在廣場是遊蕩,聊天,或者向駛過的汽車里的姑娘們喊叫。理查德打開電視機,告訴弗朗西絲卡玉米餅做的真好吃,他塗上黃油和楓汁吃了一塊。

她坐在前廊的秋千上。十點鐘時理查德看完他的節目之後走了出來,伸個懶腰說:“真的,還是回家好。”然後看著她,“你沒事吧,弗蘭妮?你好像有點累,或者有點精神恍惚,還是怎麼的?”“我挺好,理查德。你們平平安安回來就好。”是啊,我要進去了,在博覽會的這一個禮拜過得夠長的,我真累壞了。你來嗎。弗蘭妮?”“我再呆一會兒。外面挺舒服,所以我想再坐一會兒。”

她其實很累了,但是她害怕理查德心里想著性生活,而她今夜應付不了。

她聽見他在他們的臥室里繞圈子走,就在她坐著前後搖晃的秋千上邊。她兩只赤腳踩在遊廊地上,聽得卡洛琳彈鋼琴的聲音從屋後傳出。

以後的幾天里,她避免進城,一直意識到羅伯特·金凱就在幾英里之外。說實在的,如果她見到他就很難管住自己。她很有可能會跑到他身邊說,“現在我們一定得走!”她曾經不顧風險的跑到杉樹橋去會他,但是現在再見他要冒的風險太大了。

星期二,家里的蔬菜快完了,理查德需要買一個他正在修復的玉米收割機的零件。天很陰沈,霪雨,薄霧,還沒出八月,天太涼了一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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