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牌經營，經過了“識別商標”、“身份徽章”的傳統概念，近年來的蛻 變，正趨向“表達方式”、“個人發展與社群建構”。

這些發現，若結合Zygmunt Bauman的《自由》（Freedom，1998），一 起觀察與評議，創意產業人將能更好地，了解他們的顧客在期盼著“甚麼”。

閱讀《自由》一書，我們恐怕會突然感覺得眼前一黑：絕大部分人的上班日子，何來自由？只有坐在企業上層的人，才配談“自由”；位子愈高，談得愈忘我，因為大有職權低的人，隨時聽候他們差使。

消費選擇的自由

那，為何大家一早還是急急忙忙沖出家門，趕到辦事處打卡報到？原來，一 般人的自由，不在上班時，而在下班後――

（Feature Photo： Cross of changes by Vlad Mitrichev， www.facebook.com/vlad.mitrichev）

領了“典押短暫自由”換來的酬勞，走進賣場面向似乎無窮無盡、推陳出新的選擇，大家才開始松口氣：“我自由了！我自由了！”辛苦了一整個月，甚或一 年半載，三五回春去秋來，要如何消耗那血汗錢，真是個人吃飯個人飽；個人因緣個人了。

換句話說，站在經濟生產的那一頭，多數人並不自由，甚至是苦悶、無奈 的；唯有站到經濟消費的那一頭時，人才談得上“解放”―― 收入愈高，個人“財務自由”也愈高。

個我對成功的定義

就算收入不允許為所欲為，也可能透過創意規劃與花費，自在地經營個人想過的生活；進而追索對成功的一己定義，成為自己想成為的人。

例如，“成功”未必就是開奔馳、寶馬名車，出入高級的日本、意大利餐廳；一家子常乘著小轎車，到郊外野餐、垂釣，對於一些人來說，倒吻合“好爸爸”、“好男人”，或是“愛好自然”、“粗獷健壯”的形象。

一棟大樓只有一層閣樓，一個組織只有一位發號施令的頭頭。可是，曠野大地，長河岸邊，卻容得下許許多多的“好父親”、“懂得生活者”、“酷愛大自然 的人”；商店、貨架、試衣鏡、演唱會、名勝古跡………，也能接受千千萬萬的“顧客”、“熱癡”、“鼓吹者”――  

支持婆羅洲芭荔奧加拉畢族的高原白米 ；擁護來自Bjork的家鄉冰島的魚肝油； Comme des Gargons 可能不比LV名貴，但時髦得多；勉勵王力宏挨近傳統，采納中國少數民族的音樂元素；逍遙遊走柬埔寨的吳哥窟，靜坐默想，借助攝影記錄不同時辰的光與影………。

肯證自由塑造的自我

許多消費，都有故事；每個故事，都有它的象征符號，肯證自己想自由塑造 的個我。

講物質、具體擁有，資源再充裕也有盡頭。公司配給總裁的入口豪華轎車，就 只有一個人可享用；總裁個人收藏的名車再多、再舒適，他一個時候，也只能乘坐 其中一部。

講象征、抽象認同，卻是一石一世界；一花一天國，唯創想是局限。iPod讓無數擠在地鐵上的男女，有機會與個我的抉擇，也就是他們所下載的歌曲、音樂或 話語，深度交流。

交流的方式，也有無數的可能，例如收入或刪掉那首歌；編組播放的秩序、次數；與友好交換、分享，在在都有個人的主張、風格、態度、意識……。

這麼說，自然不是暗示所有的總裁，都只懂得物質；所有擠地鐵的上班族，都有過人一等的精神格調。而是要說明一個現象，當人的需求焦點，從現實的物質維度，企業的權威階級，轉向抽象的象征符號，精神的多元世界，人的存在便可能自由、寬廣起來。而無需壓迫在單元的、平面的價值體系中，糾纏、疲憊一生。這對總裁到雜務處的小弟，都一樣管用。

除了消費還有甚麼？

當然，《自由》值得我們深思的是：“人，豈只為了消費而活？ ”人，需要工作，需要消費，這自不在話下。真正的議題應該是――正因為人不僅僅是工 作、消費的動物，我們應當“怎樣”從工作、消費與生活中，去找尋存在的意義；我們如何去讓自己活得更豐饒歡喜？

創意人借產業化進行文化創造，產業只是策略，文化或人的生活情境，才是原點。就像吳錫德（見《文化全球化》，9頁 ）所說的 ：“人類所有屬性幾乎都 能反映在文化之上，商品價值只是當中的一項要素。……… 但它當然不只於此。”

文化創意結合上傳統制造業，為的並不只是協助他們擴展市場，創造新的利潤而已，更核心的議題是：怎樣借助經濟發展提升人的生活。人的存在意義，我們不能不正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