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雀繞過桌子,飛快地朝孩子跑過來。它用它的長脖子來纏嬰孩的腿,把它的冠伸進了嬰孩的睡衣裏,它的呆腦袋前後晃動著。嬰孩蹬著他的小腿,笑個不停,扭著身子,從弗蘭的膝蓋滑到了地上。孔雀還在不停地頂嬰孩,像是在玩遊戲。嬰孩使勁向前掙,弗蘭攔腰摟著他,讓他靠在她的腿上。

“我真的不敢相信,”她說。

“這孔雀腦子有毛病,這就是問題所在,”巴德說,“該死的東西不知道自己是只鳥,這是它最主要的問題。”

厄拉笑了,又一次露出了她的牙齒。她看著巴德。巴德點了點頭,把椅子向外推了推。

這真是個奇醜無比的嬰孩。但是,我覺得巴德和厄拉並不太在意。即使在意的話,他們也許會這樣想:好吧,就算它很醜,那也是我們的孩子。並且,這只是一個階段,很快就有另一個階段。有這個階段,也會有下一個階段。從長遠看,在經歷了所有這些階段後,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他們很可能是這樣想的。

巴德把嬰孩舉過頭頂,不停地搖晃他,直到他大聲尖叫起來。孔雀在一邊看著,身上的羽毛豎了起來。

弗蘭又搖了搖頭。她把衣服上嬰孩坐過的地方抹抹平。厄拉拿起叉子,吃著盤子裏剩下的幾顆豆子。

巴德把嬰孩移到身後,說,“還有咖啡和甜點。”

在巴德和厄拉家度過的那晚很不一般,我當時就感到了。我對我生活中的一切都感到滿意,恨不得馬上就能和弗蘭單獨呆著,告訴她我的感受。那晚我許了個願。我坐在桌旁,閉著眼,認真地想了許久。我希望永遠不會忘記這個夜晚。這個願望竟然實現了,但這是個給我帶來厄運的願望。當然,在當時,我不可能知道這一點。

“傑克,想什麼呢?”巴德對我說。

“隨便想想,”我說,沖他笑了笑。

“一筆錢,”厄拉說。

我又笑了笑,搖了搖頭。

從巴德和厄拉家回來的那晚,我們鉆進被子後,弗蘭說,“寶貝,用你的種子來填滿我!”聽她這麼一說,我全身為之一振,邊喊邊釋放了出來。

後來,我們的生活發生了諸多的變化,添了孩子,還有其他等等。弗蘭會把在巴德家的那一晚,看成是這些變化的起因。但她錯了。變化是後來的――它來臨時,與發生在其他人身上的事情完全一樣,但不像我們所希望的那樣。

“你該死的朋友和他家的醜八怪。”晚上看電視時,弗蘭會無緣無故地說上一句。“還有那只臭鳥。”她會說。“老天,誰會養那樣的東西!”弗蘭會說。她現在常說些這樣的話,盡管從那次以後,她再也沒見到過巴德和厄拉。

弗蘭不再去奶制品廠上班,她早就把她的長發剪掉了。她也開始發胖了。我們不談這些,有什麼好談的?

我還是每天和巴德在工廠碰面,我們一起上班,一起打開午餐飯盒。我要是問他的話,他會對我講講厄拉和哈羅德。喬伊已不是話題了。有一天晚上,它飛到樹上後就了結了,再也沒下來。也許是太老了吧,巴德說。後來,貓頭鷹把它給解決掉了。巴德說完聳聳肩。他一邊吃著三明治,一邊對我說哈羅德會成為一個後衛球員。“你真該瞧瞧這孩子現在的樣子,”巴德說。我點點頭。我們仍然是朋友,這一點都沒變。但我和他說話不再像從前那樣毫無顧忌了。我知道他察覺到了,並希望能不那樣。我也這麼希望來著。

難得有一、兩次,他會問到我家的情況。如果他問的話,我會告訴他一切都好。“一切都很好,”我說,合上飯盒,取出根香煙。巴德點點頭,呷一口咖啡。其實,我的孩子的性格是有點問題的。但我不談這個。就連同孩子他媽也不談,特別是同她,什麼都不談。現在,我倆之間話越來越少了。大多時間裏,悶坐著看看電視。但我忘不了那一晚。我記得那只孔雀怎樣擡起灰色的腳,在桌旁一點一點地挪動。後來我的朋友和他的妻子在門口和我們道別。厄拉送給弗蘭幾根孔雀毛做紀念。我記得我們大家握手擁抱,說著告別的話。上車後,弗蘭靠著我坐著,手一直放在我腿上。我們就這樣從朋友家開了回來。


【1】一種威士忌酒的牌子。

【2】一種很舒適的沙發,其靠背可以放平,下面有可升降的墊腳。

【3】一種加有植物大黃的糕點。

【4】克拉克•蓋博(Clark Gable),美國二、三十年代著名男影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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