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拉基米爾·納博可夫《洛麗塔》(39)

我在進城的路上看見的女孩現在背著亞麻布正在幫助一位畸形人,他碩大的頭和粗短的身體使我想起了意大利低級喜劇中的“貝托爾多”。他們正打掃著小屋,小屋有大約十二座“栗樹冠”,怡人地分隔在蔥綠密樹中。正是午時,大多數小屋伴隨著紗門的最後一聲呼響,全都擺脫了它們的占居者。一對非常老,幾乎象木乃伊一樣的老夫妻,穿一身款式非常新穎的衣服,正在從鄰近的一間汽車篷裏往外爬:而另一間有一片紅色的汽車蓋象一塊鱈魚凸了出來;離我們小屋更近的地方,一位健壯的黑發、藍眼美男子正往旅行車上裝一台袖珍冰箱。我經過時,他象綿羊一樣意味深長地朝我咧嘴笑笑。在對面那片開闊草地上,在枝葉茂密的濃郁樹蔭中,那條老相識聖伯納德狗正守護著女主人的自行車,近旁一位年輕的婦人,母性融融的神態,把一個心蕩神馳的嬰兒放在一架秋千上,輕輕地搖著,一個兩三歲面露嫉妒的男孩正枉自無聊地把秋千的橫木推來推去;最後他終於成功地撞倒了自己,四仰八叉地躺在草地上大叫大鬧,但他的媽媽卻繼續溫 和地笑著,對在場的哪個孩子都看也不看。我之所以能非常清楚地想起了這些細節,可能因為僅在幾分鐘以後,我就又審視了這些印象;除此之外,我的內心自從比爾茲利那可怕的夜晚以後就時時戒備森嚴。散步時醞釀起的良好感覺,我不願它轉變——卻還是被初夏纏繞我裸露的脖頸的微風轉變了;被潮濕的碎石傳出的嘎紮紮響聲、我從假牙裏曝出來的一小塊多汁食物、甚至我買的食物舒適的份量(我心臟的一般能力是不允許我提這麽重的)轉變。不過即使我悲哀的心仿佛在甜美地跳動著,引用老龍薩的話說,當我到達我留下我的多洛雷斯的小屋時,我還是感覺到了愛情的憂郁。

讓我大吃一掠的是,她已起來了,穿著寬松褲和T恤衫坐在床 邊,望著我,好象無法安置我。她的小乳房坦率、柔軟的形狀在她薄而軟的襯衣下突現出來而不再模溯,這種直露激怒了我。她還沒梳洗;但她的嘴盡管塗得臟乎乎,還是清爽得很;她的兩排牙齒象酒浸過的象牙或一片粉色的水晶閃著熠熠的光。她坐在那兒,兩只手合放在膝上,象做夢一樣滿面洋溢著殘酷的紅暈,那無論如何和我是沒關系的。

我撲通一聲丟下手中沈重的紙口袋,呆呆地站住,盯著她穿著涼鞋赤裸的腳腕,然後望望她驚呆了的險,然後又望著她罪孽的腳。“你出去了,”我說(涼鞋上滿是沙子)。

“我剛起來,”她回答,截住我下垂的眼神,補充道:“出去了一秒鐘。想看看你回來了沒有。”

她註意到了香蕉,就朝桌子方向扭去,以解脫自己。

我能有什麽特別的懷疑呢?確實一絲沒有——但這些泥巴,她恍惚的眼神,她身上散發出的那種獨特的溫 馨呢!我什麽也沒說。我朝公路望去,公路那麽清晰地在窗框裏蜿蜒而行……任何想背叛我的信任的人都會發現那是個絕妙的遠景。洛胃口大開,專心致力於她的水果。突然間我想起了鄰屋那家夥討好的嘻笑。我飛速沖出去。所有的小汽車都消失了,除了他的旅行車;他懷孕的妻子正抱著嬰兒和另一個本不太想要的孩子上車呢。

“怎麽啦,你到哪兒去?”洛在走廓上喊著。

我什麽也沒說。我將她柔軟的後背推進屋內。我剝下她的襯衣,將其余的衣服統統脫光,我拽掉她的涼鞋。我瘋狂地搜尋她不貞的影子;但我探詢到的氣味卻是那麽纖弱,實際上很難同一個瘋子的幻想加以分辨。

Views: 62

Comment

You need to be a member of Iconada.tv 愛墾 網 to add comments!

Join Iconada.tv 愛墾 網

愛墾網 是文化創意人的窩;自2009年7月以來,一直在挺文化創意人和他們的創作、珍藏。As home to the cultural creative community, iconada.tv supports creators since July, 2009.

Videos

  • Add Videos
  • View Al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