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翰祥《銀海千秋》燕姐對兩次婚姻有微詞

燕姐對前後兩次婚姻的對象,都頗有微詞,對黃紹芬的印象略好過王豪,無論如何,廣東梅蘭芳總比北方大漢要斯文得多,因為北方天寒地凍,不免要凍手凍腳,對前度黃郎,愛、恨都比較模糊,對梅開二度的王郎,是愛之深,恨之切;對張先生,則是恩愛交織,至今談起來,仍懷念不已。

她說:“我是一九四九年十二月,和王豪由天津演完話劇應‘永華’之聘來港的,在香港我和張先生從沒見過面,倒是我去台灣演《音容劫》的時候,張先生也剛巧在台灣,因為想看看他的孩子,特別叫吳文超來約我,希望能跟我談一談。”

我覺得過去的都過去了,為了孩子見見面也沒甚麼關系,於是約在一間咖啡館裏,不知是怎麼的,也許當時的心境不好,加上看到他忽然老了很多,而且臉色不好,精神不佳,所以,一見面我就忍不住哭了,(燕姐演過許多名片,當時可能思前想後地有很多感觸,一時想起很多片名都不一定。譬如《恨不相逢未嫁時》啊,《兩地相思》啊,《不了情》啊……等等,等到異地相逢,如何不悲從中來?)

“張先生問我:‘最近好嗎?’我說:‘好,不好也不能說不好,是不是?’他說:‘我明天回香港,然後轉日本拍外景,同時拍兩部片子,馬徐和姜南各導一部;我走之前,很想和孩子見一面。’我說:‘好,孩子也大了,懂事了,他知道誰是他爸爸,你們父子見見面,也是應該的。’”

“我看他氣色那麼壞,問他:‘看你的精神不大好,是不是有甚麼不舒服。’他說:‘我心口不知怎麼回事,生了一個芒果大小的硬塊,又不敢看醫生!’我說:‘諱疾忌醫可不好,一定要檢查一下!’他說:‘會的,我回香港叫為源(他的大兒子,在港業醫)替我檢查一下!’我說:‘既然不舒服,就早點回去休息吧,明天一早還要搭飛機。’他說:‘不要緊,我在飛機上可以睡的。’”

“看他依依不舍的樣子,我真不知跟他說甚麼好,其實想說的有千言萬語,能說的也只是一句半句。計算一下那次見面的時間,大概有半個多鐘頭,我就足足地哭了三十分鐘,您看能說甚麼?他臨走的時候,叫我摸摸他的胸口,果然有一個芒果大小的結核。”

“我看著他走了,雖然他一步三回頭,但他終歸走了,想不到那一次的分手,是生離,也是死別,不久他就死在日本了。”

“香港朋友們為他開追悼會的時候,我替兒子的身上掛了一塊黑紗,孩子看看黑紗,無語。第二天早晨,應該起身的時候,他還睡在床上,我叫醒他,看他眼睛腫得像桃兒似的,別轉臉,生怕我看見,所以很快爬起來,忙疊好衣服,連早點也沒吃,就上學去了,晚上回來,他神秘地關上房門跟我說:‘媽,您有他的照片嗎?’我說:‘他?誰是他?’他指了指胸前的黑布說:‘他,我好想存一張他的照片。’我說:‘好,媽替你找一張。’可是到現在都沒有兌現。”

聽燕姐一口氣說完,半晌無語,我說:“我可以找到,我替您在畫報上剪一張吧!”她說:“謝謝,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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