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林擒兄對她蠻熟，問道於他。想不到年深日久，他也沒有甚麼印象了，只告訴我：“李綺年嘛──李綺年；對，我記得她的花名叫‘臭皮海’，”一聽，真嚇了一跳，怎麼會有如此不雅的花名？忙問：“甚麼臭Ｂ海？”

不是“臭Ｂ海”，是“豆──皮──海”。

“豆皮海？為甚麼叫豆皮海。”

李綺年是個豆皮嗎，至於海嘛……海就是海派嘍，也可以說是洋派，她和人一見面，一定把左手擡起，手背朝天，手心向下，伸在人家的嘴邊，讓人把她的手輕輕一拉，送在嘴邊親吻一下，很洋派的，我問：

“她英文好嘛？”

“可以說幾句嘍！永遠扮得像歸國華僑似的，見了面遠遠的一舉手，然後一‘嗨’！所以大家都叫她‘豆皮海’嘍！她男朋友不少，可一生沒結過婚，不是做人家的妾侍，就是和人家同居，風流韻事，還挺多，你問問盧敦吧，他知道得比我多！”

盧敦用惋惜的口吻說：“唉，李綺年好淒涼，死的時候好慘，你知了，她最大的打擊是在上海，她的第一部國語片《梁紅玉》，和陳雲裳的《木蘭從軍》，簡直沒得比，敗在別人手下，她還心甘情願；可陳雲裳在香港粵語片界，是不如她的。接著的《風流寡婦》、《現代青年》也普普通通，唉，心比天高，命比紙薄，不過她對朋友倒滿義氣的，也許因為出身寒微的關系吧，至於她的男朋友嘛，太多了，一時記不清了，唉！她跟最近去世的大畫家黎冰鴻（浙江美術學院院長）同居過一陣子；後來又和以前工商日報的老總，小胖子李劍峰好過一輪，不過李是有老婆的，所以，也祇是在外開開房間甚麼的；以後又和一個比她年輕好幾歲的小夥子姘在一起，那家夥姓鄭名少秋，和沈殿霞的退職老公同名同姓，據說是位有黑底的朋友，又是個癮君子，吃、喝、嫖、賭、吹，他全占齊了，不過那家夥樣子長得不錯，是個女人湯丸型的男人吧，以前倒也是個世家子弟，後來因為臉子漂亮，經常在女人們的面前騙吃騙喝，不是拆白黨也差不多。想不到她一生喜歡阮玲玉，學阮玲玉，連死都和阮玲玉差不多，同是遇上了薄幸郎，同是服安眠藥自殺。”

之後，研究中國電影史的余慕雲兄，給我找了一些資料，據他說李綺年是結過婚的，一九四二年，她和一個姓張的醫生結婚，婚後息影了一個長時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