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間破屋,原也空著。女人來借,主人便借了。便搬了來,只有些桌椅被褥,簡單得很。

女人總是夜間挾只小包悄然出門,白日多半在家,洗兩件素色的衫於竹竿上懸著蕩來蕩去。見人點點頭臉上綴層淺笑。再就閉上門,窗上蒙了簾無聲無息。

對面空坪上架張台球桌。幾個後生整日啪啪地打。有兩個唇上有些短髭的,停了桿定定地看對面的簾。些時,嘴便湊到對方耳廓上說:“別是幹那個的?”咯地發一聲笑旋即收了大聲說:“看啥看啥還小點兒呢,你們懂這事?”又夜了,女人攜了包,悄然走出,不提防身後隨了兩條影。第二天台球桌邊便有了新聞:“報社的。”

頓時恭敬起來。看見的時候,臉上便帶了謙謙的笑,女人還了一笑,便忙忙地彎一彎腰。

一日,一個男的尋來問:“芯在這裏住嗎?”於是,都曉得那女的叫芯。

而芯卻抵了門對那頗人樣的男人說:“你給我走!”調兒低低的。男人立一歇才轉了身。

“老公。”看的說。

“或是相好的。”另一個洋派地聳聳肩。

芯聽見了說:“以後再來,說我不在。”

奉旨一般應了。

芯正洗著衣衫男人又來,一股血紅直沖上芯蒼白的臉說話也大了聲:“離都離了,還想幹會麽?”男人軟嘰嘰說些財產什麽的,芯氣急了說:“你守著小命似地守著吧。”便關了門。男人臉色似醬,醉酒似一路晃去。

“賤氣。”看的鼻孔裏甩出個鄙夷。

自此安靜。芯依舊夜出日進。因為熟了便敢進去坐坐,見芯總在紙上寫些文字,又想起報社的事,芯說是幹校對的,於是都說哦。

落了雨,青石板路滑搭搭像抹了油。晃來個白發老婦,顫顫地叩響芯的門。

“車禍了,我兒子……”老婦說得哆嗦一臉淒涼。芯不看她,兩只手交互地擰。

“廢了……”老婦淚落下來,“我又老了,誰個服侍他。”

芯低了頭說您老走好,攏了門送出來。

四五日無動靜。而後見芯提只箱,走了。

又過幾個月,來輛汽車。坐著那男人,氣色還好卻不能動,臉上惶愧的樣兒。

芯說聲等著便進屋去搬哪幾件家什。幾個後生歡呼一聲都擁去搬,芯笑了說老麻煩你們。都說哪兒的話以後常來玩。芯說一定的。

以後便常談起芯,又談不出什麽,只好說:“這女人,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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