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遼太郎·侍大將的胸毛(上)

司馬遼太郎·侍大將的胸毛

湖北的風很冷。

大葉孫六馭馬而行。向東望去,伊吹山頂的春雪反射著晨靄的微光,染成了藍紫色。

這是慶長六年二月,關原之戰的後一年。

晌午時分,終於來到江州淺井郡速見裏地界。孫六命隨從飛奔到村邊的農家,打聽那人的居處。一個老農出來應道:

“渡邊勘兵衛大人的宅邸嗎?他在此地往東兩裏路外名叫河毛森的地方結廬索居。”

老農上下打量,好像試圖揣測孫六一行的身份,然後又主動發問:

“恕我無禮,不知大人是從哪家來的?”

“我們是藤堂家的。”

“那可能已遲了一步。十天前福島家派人來訪,五天前池田家重臣也來過,不過勘兵衛大人似乎都沒答應。”

“哦?你倒很了解勘兵衛的情況嘛!”

“我們生活的這江州淺井,自古以來就是多出名將之地。可是能比得上勘兵衛大人那般才能的卻也不多。鄉裏人無不引以為榮,連勘兵衛大人今天吃了什麼,大家都知道。”

“嗯,那勘兵衛喜歡吃什麼呢?”

“哎呀,這可不能說!”

老人意味深長地堆出滿臉的笑,消失在倉房後。

河毛森很好找。進村後又行了五六丈路,只見一條小河流淌過林中。河上架著一座土橋,橋邊朝天插著一桿破槍,穗尖上掛著一個木牌。

“渡邊勘兵衛源了寓居”

每個字右邊都向上斜,一看就知道寫字的人非常頑固。

大葉孫六看了不禁露出微笑,心說這可真是個難纏的人,沒準兒要被趕出門外。

走在土橋上,河裏的小魚被腳步聲嚇得四下逃散。除了偶有野鳥的啼鳴,周圍一片寂靜。

到了庵廬前叫門,一個正在井邊打水的少女倏地停下吊桶,望著這邊。她身材小巧,膚色淺黑,閃爍的大眼睛充滿了狐疑,好像樹林裏的小動物。孫六報上自己的姓名,問:“勘兵衛大人在家嗎?”

那女子一聲不吭地點了點頭,進去了片刻,才出來招呼孫六入內。

等了有兩個小時,直到外面的樹林變得黝黑時,孫六終於見到了這位名滿天下的渡邊勘兵衛。他正眼也不瞅孫六,沒好氣地說:

“我到前邊的河裏釣魚去了。雖然看見你過橋,不過魚好不容易開始上鉤,所以我沒和你說話。”

“沒關系。那有所收獲嗎?”

“過一會兒就會變成晚飯端上桌,吃進你嘴裏。”

“既然釣著了,看來魚鉤是彎的了。”

“什麼?”

一開始勘兵衛好像沒有聽懂孫六的俏皮話,不久醒悟了過來,露出一排棋子似的牙齒,無聲地笑了。孫六引用的是中國古代太公望的典故。太公望名叫呂尚,是山東人。周王出外狩獵時看到他獨自垂釣,賞識他,任命他為周國宰相。傳說太公望用的魚鉤是直的,表明他意不在漁,釣天下才是他的目的。

“不過,”勘兵衛的聲音仍然不耐煩似的,“我可沒有中土老人那種狂妄的風流。我是既要釣魚,也要釣天下。”

“您當然有這個資格。像渡邊大人這種人才,天下諸侯怎會置之不理。其實,關於這件事,”孫六開始談起主上藤堂和泉守高虎命他前來的目的。

“想必您也知道──”

這說的是孫六的主人藤堂家因關原一役的功勳,數月前從八萬石的小大名一舉躍升為擁有伊予半國二十萬石的大身家。

領地增加了,首先必須迅速增加家臣,至少需要原先的三倍。八萬石和二十萬石,一旦遇上征戰,布陣和攻法都不相同,所以還需要能指揮二十萬石大軍的侍大將作軍師。為此,高虎看中了隱居在江州淺井郡速見的渡邊勘兵衛。

“我家主公對勘兵衛大人,就好像追求心愛的女人一樣鍥而不舍。請您一定來我家大顯身手。”

“這可就奇了。你說軍中沒有指揮之人,然而藤堂和泉守高虎可不是那種沒見過大場面的新大名,他難道不是仗著手中一桿槍,闖過無數生死關的戰國武將嗎?”

“哪裏哪裏,我不是要說自己主公的壞話,主上和泉守雖然有才,但確實談不上善於用兵打仗。”

“原來如此。”勘兵衛冷笑道,“善於處世,但不會打仗。──真是個奇怪的人。”

勘兵衛對藤堂高虎的評價沒有錯。

高虎出身於近江淺井郡藤堂鄉的地方武士之家,年少時胸懷大志,扛著一桿槍、一副盔甲離開家鄉,成了“雲遊武士”闖蕩江湖。一開始是近江伊香郡阿閉村的鄉紳阿閉淡路守長之的隨從,沒多久投身於磯野丹波守秀家,在那兒也只待了半年就走了。磯野秀家是近江犬上郡澤山的地方武士,地位有限,在這樣的主人手下想出人頭地也很難。

後來織田家全盛時期,他跟隨信長的外甥七兵衛尉信澄,攻打丹波黑井城立下戰功。但織田家沒落、秀吉掌權後,他當機立斷離開信澄,四處拉關系,以三百石俸祿出仕秀吉的弟弟小一郎秀長(後來的大和大納言)。這就是他不同於一介武夫之處,藤堂不是靠槍桿子掙下的功勞,他懂得看清風向,接近權勢來往上爬。

“奇怪的人”──勘兵衛說的就是這一點。在勘兵衛這樣典型的戰國武士看來,高虎不是讓人欣賞的類型。

那以後,高虎跟隨秀吉,累官進爵當上了八萬石的大名。

但是,這個身家就高虎而言實在不多。他久經沙場,在戰場上也還算勇猛,而且從秀吉開始奪天下之初就隨其左右。從他的經歷來看,比起歷代家臣的加藤清正和福島正則、小西行長、石田三成、宇喜多秀家等人,他八萬石的俸祿真是太低了。

也許秀吉早就發現高虎沒有麾軍布陣的才能。

勘兵衛說他“不會打仗”也源於此。

秀吉不給高虎很高的俸祿,可能還因為他狡黠的性格。實際上,秀吉臥病在床時,高虎馬上就與德川家康接觸,主動請纓為家康在伏見的府第擔任警衛,幫他處理私事,簡直像家康的臣子一樣,還暗中偵查同盟中傾向豐臣家的大名的動態,向家康匯報。

秀吉在伏見城中去世後,家康偷偷拜訪伏見城下各大名家,幫大名之間攀親。這違背了秀吉留下的法度。秀吉遺命中禁止大名間的私交。各大老和奉行在大阪城召開秘密會議,列了“內府(家康)為政存私心之十三條”罪狀,要詰問家康。

高虎立刻向家康告密,說:“看情況,大阪的大老和奉行們恐怕要出兵討伐德川家。但是在下決心與大人共存亡,請放心下令。”

那時高虎食的是豐臣家俸祿,卻向同級的家康發誓效忠,果然膽色不同尋常。

勘兵衛說的“善於處世”指的就是這。

所以關原一役,德川執掌天下後,秀吉時代頗受冷遇的高虎一下子增加了兩倍身家,也不無道理。

飛黃騰達後作為大大名,需要能指揮大軍的侍大將。孫六的使命正是此事。

孫六從伊予今治動身時,高虎翻來覆去叮囑他:

“勘兵衛是個難得的將才,但他的本事就是打仗。為人孤僻,性格古怪,是個頭上長角,腸子繞彎的家夥。本來不想把那種人召進家中,可是我藤堂家上下,雖有勇士,卻沒有能麾令三軍的大將。如果在戰場上排兵布陣亂成一團,實在不成體統,所以一定要把勘兵衛收進來。俸祿麼,你設法周旋,只要二萬石之內就行。”

二萬石的俸祿相當於小大名了,所以高虎又接道:“給他這麼多,他肯定樂意來。”

可是,孫六和勘兵衛一碰面,就發現他比相像的還要棘手。光看勘兵衛的牙,就讓人全身發抖。

每顆牙都出奇地大,一排閃著幽光,像野獸一樣。身高近六尺,手腳長大,下顎四方,鼻孔朝天,大得可伸進拇指。跟畫上的鬼一模一樣。見到他這副身形,孫六已泄了氣,連話也說不流利了。好不容易交待完了事情,最後說:“請您務必為我家主人效力。”

勘兵衛也不知聽沒聽見,轉過身對著廚房使勁叫著女人的名字。

“市彌!市彌!”

孫六以為要喚女人上酒,可是,當剛才在井邊的那個名叫市彌的女人進來時,他差點逃出房間。只見勘兵衛突然抓住女人的手,把她拉倒在自己腿上。甚至在孫六的面前若無其事地撫摸起女人的小腹來。沒多久他把手伸進女人衣裙的下擺裏。那女子似乎已習慣了勘兵衛的這種行為,閉著眼睛,微張開雙腿,靠在勘兵衛的懷裏。孫六坐也不是走也不是。過了一會兒,勘兵衛一本正經地說:

“在客人面前失禮了,不過不這樣,喝酒就不香。”

“在下告退片刻。”

“哦,那也好。所幸今夜月明,外面不黑。請你在院子裏散散步,我和此女之事也就辦完了。”

孫六無奈,只得打開紙門,到院子裏去。出了屋子,他坐在檐下回身打算拉上房門。一不小心瞥見屋內的情景,又讓他嚇了一跳。那個叫市彌的女子已經被壓在勘兵衛身下,一條白生生的左腿齊根露了出來。

“這人真是匪夷所思!”

來到院子裏,孫六不禁想,勘兵衛對女人就像吃飯一樣。一日三餐和女人對他來說沒什麼區別,肚子餓了就吃飯,情欲來了就找女人,客人孫六的存在根本就不放在他的心上。但是,他又不是個沈迷於女色的人,上了戰場,他有能力號令成千上萬的軍隊有條不紊地進退,而且聽說此人在陣中不允許士兵強奸民女。他還是增田長盛手下侍大將時,有三個士卒奸汙了農婦。他把這三人帶到村民面前,親手操刀砍了他們的頭。從這件事看來,關於女色,勘兵衛有他自己的嚴格尺度,但這尺度和常人的標準差之千裏。

孫六仰望著升上杉樹枝頭的月亮,不由得嘆了口氣。

“麻煩的家夥!”

然而,他心裏又湧起了另一種感慨。在戰場上、在女人身上都很驍勇,這不就是男人生就的本能嗎?要說勘兵衛有什麼不好,就是他太男人了。

回到伊予今治,孫六回家換了身衣服,馬上進城匯報。高虎似已等得心焦,著急地問:“順利嗎?”

“不行啊!”孫六說明了原委,高虎難掩心中的失望,道:

“不趕快想辦法會被別家搶了先。你說他喜歡女人是吧?馬上派人到京城大阪找十個女人來送給他!”

高虎心急火燎,恨不能自己親為龜奴於中斡旋。不巧他十天後要去江戶,便叫人把從京阪找來的女人們全部帶到伊勢桑名的津,親自審查。

找來的當然都是娼妓,名字按青樓裏的習俗,喚作小松、梅枝、時國、維任、月內侍之類。為了投其所好,俱都改叫市彌,由藤堂家禦用商人備前屋老板帶領送往近江速見。

十個叫市彌的女人一路嘰嘰喳喳,打俏賣乖。可是,到了速見裏,一行人當天就落荒而逃。

“不得了!小人活了這把年紀,還是第一次碰到這麼可怕的事。”

備前屋老板狼狽不堪地逃回伊予,向孫六訴苦。

據他說,勘兵衛用蒲扇般的大手按住女人的脖頸,一個不剩剃光了頭發和陰毛,把她們趕走了。

“這太殘忍了!”

“可不是嘛!”

“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呢?”

“勘兵衛聲色俱厲地說,男人選擇主家,卻把女人摻和進來。雖然像是泉州大人(高虎)的作派,不過這也太小看我勘兵衛了。”

“他這麼說的嗎?”

“他還說,女人用不著藤堂家操心,近江一帶自願跟勘兵衛的女人不計其數。”

“是嘛!”

“這下愈加麻煩了。”孫六心想。

幾個月過去了。

其間,藤堂家兩度派人出發去敦促勘兵衛答覆。第一次派出的使者沒見到勘兵衛,第二次的使者在從界市到大阪的途中遇上強盜被殺了。

“死了?”

孫六不禁打了一個寒戰。關原之戰後,天下改姓了德川,但攝津、河內、和泉仍歸秀吉之子秀賴所有。這三國不屬江戶政權法令所轄,在別國作奸犯科之人往往逃來這裏以避追捕,治安狀況比戰國時期還差。

藤堂家重臣中也有人提出異議,沒有必要為一個勘兵衛付出這麼大代價。負責留守伊予今治城的藤堂仁右衛門叫來孫六,緊鎖眉頭說:

“主公似乎對勘兵衛十分欣賞,不過我看幹脆死了這條心吧。天下有本事的浪人多的是,難道沒有勘兵衛我們家就打不了仗嗎?”

“除了他,您還有什麼合適的人選嗎?”

“例如後藤又兵衛基次。”

後藤又兵衛曾以一萬六千石出仕築前福岡五十二萬石黑田家。前些日子,仁右衛門在伊勢神宮附近多氣明星野偶然見到了他。他衣衫襤褸,鋪蓋用一領破草席卷著扛在肩上,形同乞丐。據說他真的在去伊勢的路邊問參拜者討吃食。仁右衛門和又兵衛是舊識,看到他這副模樣吃了一驚,連忙把身上帶著的錢拿給他,又問他住在哪裏,回答說是京都四條河原。這位昔日的豪傑現在竟和乞丐們混住在一起。仁右衛門接著說:

“我心下不忍,火速派人去江戶請示主公,答覆說可以收下又兵衛。現在我正叫人去京都找他。如果又兵衛肯來我們家,那藤堂家的陣勢就穩如泰山了。黑田如水軒都讚他是日本第一善戰之人,不比那勘兵衛更強嗎?”

沒想到,過了幾天,使者從京都帶回的消息卻是:又兵衛二話不說地回絕了。

“多謝您一番好意,不過又兵衛不適合藤堂家家風。”

孫六明白又兵衛的意思,雖然他沒有直說,但言下之意是藤堂家並非靠軍功,僅憑高虎隨波逐流的手腕一夜暴富。又兵衛這種馳騁戰場的武將想必是嗤之以鼻,寧當乞丐也不願出仕藤堂家。重臣們慌了手腳,仁右衛門專程來孫六家跟他商量:

“事到如今,只有勘兵衛了。主公急盼回音。你再去近江一趟如何?”

孫六也知道主人高虎的焦急。雖然天下已歸德川,但豐臣右大臣家在大阪還有六十萬石的封地以及秀吉留下的無數金銀和海內第一名城。新舊政權的並存不可能長久維持下去。京都的公卿、比睿山的座主、界市的富商們還像秀吉在世之日一樣,時不時上大阪城博取秀賴的歡心。輔佐秀賴的老臣們四處召募浪人以備不時之需。江戶、大阪的反目也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孫六命家人準備行裝,打定主意這次就算拖著拽著也要把勘兵衛帶回伊予今治。

妻子由紀窺探著他的神情,忽然問:

“渡邊勘兵衛大人真有這般神勇嗎?”

她看到丈夫孫六對一個男人這麼著迷,不由得產生了興趣。

“那人單名一個了字。”孫六說,“姓渡邊,又是單名的,大都是源賴光手下四天王之一、和他一起打退大江山惡鬼的渡邊綱的後人。”

渡邊綱是嵯峨源氏的直系,受封攝津國西成郡渡邊,以領地名為姓。孔武有力,傳說斬下了羅生門惡鬼的一只手。他的子孫組成了名為渡邊黨的武士團,族人在各國都很有勢力。數百年過去,直至今日,各大名家中還都有幾個號稱祖上是攝津渡邊黨的單名武士。

“總之是武將的名門望族。不過在這麼多出名的姓渡邊的武士中,勘兵衛尤其出類拔萃,簡直是古時渡邊綱的轉世。”

勘兵衛年輕時,曾出仕藤堂高虎也跟隨過的近江阿閉淡路守。某次合戰,一天中擒獲敵人首級六顆。據說那年他十七歲,可見他的威武確實不遜於先祖渡邊綱。十九歲時已身列阿閉家七名母衣武士之一。母衣是用龍骨把布撐成一個大球,戰鬥時披在背後起裝飾作用,亦可防流箭。勘兵衛的母衣用十幅布拼就,有一丈長,畫著仙鶴。他身著鎧甲,背負母衣在戰場上沖殺的身姿早就為世人所傳頌。

後來,他離開阿閉家,侍奉秀吉提拔的大名、當時的近江水口城主中村式部少輔一氏。

天正十八年,豐臣秀吉發動天下諸侯攻打小田原北條氏。圍攻支城山中城時,勘兵衛對一氏說:

“今天的攻城,就如同全日本的馬陣(閱兵式),所以對主公來說,友軍也是敵人。”

“哦?這又是為何?”

“是爭奪功名的敵人啊。今天是主公揚名的好機會,即使踏過友軍的身體,也要沖上去搶第一。”

“可是,周圍有這麼大隊人馬,如何才能辦到呢?”

“就看我勘兵衛的吧!”

渡邊勘兵衛護著一氏策馬狂奔,一路上砍殺敵人、趕超盟軍,玩命似地攻到了城下。可是一氏在城墻邊累得上氣不接下氣,說:

“勘兵衛,行行好,讓我歇歇!”

“那您就在此地休息。”勘兵衛說著一把抓住旁邊一氏手下護旗奉行成合平左衛門的後頸,拖著面無人色的平左衛門穿過槍林彈雨,翻過燒毀的城門,登上箭樓,豎起一氏的馬印(指示大將在陣中位置的標志),大吼一聲:

“中村式部第一個登城!”

主帥本人率先沖上敵陣,這個功勞轟動了全軍。秀吉對一氏刮目相看,脫下自己穿的錦袍賞給他。

一氏回到自家陣地,對勘兵衛說:

“今天都是你的功勞。我雖是主人,也不能占下屬的便宜。這錦袍,還是由你受領吧!”

勘兵衛扭頭就走。他感到氣憤,自己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讓一氏立功,為何一氏不能爽快地接受?可一氏不理解勘兵衛的心情,好像哄小孩似地求他:

“那你至少收下一只袖子吧!”

“我不要!打仗是我的嗜好。不用賜給我虛假的功名。”

“但是這樣我於心不安。”

“您一定要給我一只袖子的話,還不如給狗算了。我說了不要,就是天塌下來也不會要的。”

一氏雖然性情溫和,這時也不禁沈下了臉。

“真是個怪人!”

憑借這次的軍功,一氏從近江水口城主升為駿河十二萬石大名。不過勘兵衛在那之前就辭別離去。一氏滿懷感慨地說:

“這人是個人才,就是以我的能耐實在馴服不了這匹烈馬。”

做浪人後,各大名自然不會放過這絕世的將才,很快就有數家邀他入仕。可勘兵衛不知為何,挑選了其中最和善的增田長盛。

一氏移封到駿河去後,長盛做了近江水口的城主。勘兵衛雖然換了主人,地方卻沒動。

他曾和朋友談起為何出仕長盛:

“我一口近江話,別的地方的人怕是聽不懂,實在不願跟隨連話也聽不懂的主人。”

增田右衛門尉長盛是近江淺井郡人,所以聽勘兵衛的近江話沒問題。

其實勘兵衛從年輕時起侍奉的大名,無一不是近江人。

最早的阿閉氏是伊賀郡出身。接下來的中村一氏是甲賀郡人。嫌棄其他地方出身的大名,多少也說明了勘兵衛的偏頗。

不過,近江出身的大名都有一個共同點。包括近江淺井郡石田村出身的石田三成和愛知郡藤堂村出身的藤堂高虎,都是文吏型或商人型居多,幾乎沒有善於野戰攻城的武將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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