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腹松鼠的對答

中午十二點半,氣溫降到二十度左右,天色陰暗,林子的視野甚差,未發現任何值得記錄的事情。蛾類、攀蜥們仍在,寒禪確定是消失了。林子裏最響亮的是一種單音而清楚的鳥叫“滋”,猜想是冬候鳥白腹鶇回來了,但未在密林看見任何身影。

天氣雖然不好,基本的鳥種仍然都記錄了。他們大部分都在老位置活動,譬如紅尾伯勞茶火、小白鷺阿英和魚狗魯魯都在小坡池。一對白頭翁在池邊吃瑪瑙珠,它們真是水果大王,小綠山的薯豆、姑婆芋、水麻、杜虹花等各種醬果,它們都喜歡。藍鹟家族和覓食集團在鞍部和三叉口間的竹林活動。小灣嘴在菜畦的芒草叫著。野鴝、尖尾文鳥、斑文鳥、山紅頭等在大草原棲息。那兒也有藍鹟的叫聲,蜻蜓未發現半只。

特別觀察了赤腹松鼠懸垂在香楠樹枝頂端的巢。它是用枯葉、枯枝黏裏在一起,由下往上看,形成一個黑色橢圓的大巢,相當隱密。那些枯枝有不少是用了攀附在香楠的山藥枯藤,做為巢的主要支撐。

但赤腹松鼠們並不在巢裏。第一次經過鞍部時,發現一只赤腹松鼠(A鼠)在竹林。折回時,那兒不停地發出小狗細弱的叫聲,接著又有粗啞的狗叫,以及火車出發似的叫聲傳來。一邊發聲時,它還搖著尾巴。叫了約莫十五分鐘後,竹林不遠處,有另一只赤腹松鼠報以類似蛙鳴的對答,離前A鼠二十公尺左右。過不久,第二只赤腹松鼠(B鼠)停止對答。A鼠繼續恢覆小狗似的鳴叫,B鼠後來又回應了。但它回應時,朝相反的方向,尾部也較少擡起,看來像似雌鼠的形容。仔細比對兩者的身子色澤,就是找不到任何細微的差異,勉強覺得A鼠的尾巴較膨松,老化且蒼白。

半小時之後,A鼠才停止鳴叫,走向B鼠。B鼠依舊未理睬。A鼠到水同木摘枝幹上的綠色漿果吃。過一陣子,B鼠也跟著去采了。葉子被燈蛾毛毛蟲吃得一幹二凈的水同木枝幹,有些地方又冒出淺黃色的新葉子。

上述我的觀察是否為赤腹松鼠間求偶期的對答呢?“玉山的動物”一書中有如此描述可供參考:“每年三到七月是赤腹松鼠的繁殖期。尤其以五六月間為盛,此時雄的赤腹松鼠會棲坐樹上,昂頭引吭高吼,發出響亮、單調而持續的叫聲,一方面吸引雌性註意,另一方面藉以劃分領域。”今天赤腹松鼠再鳳頭山的表現正是如此的行為,但這時節並非圖鑒所敘述的繁殖期。(一九九三、一一、一八,陰)

三角葉西蕃蓮

中午雨始停止。在草叢裏記錄兩只赤胸黑腹的螽斯。大的約十毫米,小的也有四毫米,這種螽斯鳳頭山常見。就不知是否為發出“叮叮叮”者,或者只是常聽到的“悉悉”。

白頭翁群在林冠上層活動,它們是覓食團體的主角。白腹鶇、極北柳鶯、山紅頭等都跟著它。藍鹟家族明顯地散開來活動。在大草原和鞍部、三叉口都零星記錄一只。草原的是一只雄鳥,就不知是否為輝輝,抑或是藍翅。我覺得前者的可能性較高。藍翅和白舞恐怕已離開大草原。

蜻蜓並未全部離去,在北麓林緣還記錄一只白腹尾、黃胸黃腳之雌豆娘,在菜畔看到的則是一只赤紅蜻蜓的淡黃色雌蜓。緣於此,相信放晴時,它們的雄蜓應該還會出現。

台灣石楠落葉了。葉形和水同木近似的水冬瓜並未遭到燈蛾之毛毛蟲噬咬,它是鞍部目前最蒼翠的植物。

從水塔方向下山,那兒山壁的野牡丹漿果還未分裂,即已焦黑、枯萎。這方向的九節木果實則由黃轉紅了,不知白頭翁喜歡否?三角葉西蕃蓮結了許多黑色的漿果,比前些時在菜畔所見豐盈。摘了一些試吃,大一點的勉強淡出一點甜味,但實在不好吃。另外,有一種類似波葉山螞蝗的豆科,三出覆葉的攀藤,葉紙質絨毛狀,豆夾成熟時,呈紅色狀,裏面有兩顆黑色種子。回去查對了學名,叫鹿藿。豆科裏豆夾有兩顆黑色種子的就屬它們,非常容易辨認。有的書說它的花是黃色,但這兒長的卻是淡紫的蝶形花。

這個區域還有一種多年生草本的菊科,前不久在翡翠水庫附近的山區看見,花期正盛開,路徑兩邊都有黃白的花朵。何華仁特別帶我去辨認。沒想到小綠山附近山區也不少,而且晚了一些,這時才盛開。它叫大頭艾納香,喜生於林緣、次生林,葉子呈橢圓形,頭狀花序,果期也是這個時期。(一九九三、一一、一九,陰雨)

長腳赤蛙

中午時,烏秋偶爾會在菜圃出現,去年的紅尾伯勞阿宋大概是不會來了。

除了枯木,史因福蝸牛最愛在姑婆芋葉棲息。它的葉片上常有條形的糞便。黑枕藍鹟家族先是個別活動。有一只雌鳥在鞍部,輝輝可能在大草原的大枯木下面之木叢棲息,而不是藍翅(連著兩天壞天氣時的記錄)。它在那待了一段時候。後來,飛入小綠山。半小時後,三只由鞍部陸續飛到小坡池的血桐。猜測是要洗滌。果不其然,輝輝先下去洗了七八回。兩只雌鳥也下去同樣多的次數。有三回兩只一起入池,另有一回則是三只幾乎同時飛入池子。如此壯觀的場面,著實令人不敢置信。我悄悄接近時,輝輝和一只雌鳥已梳洗結束,退到後面的密林,還有一只雌鳥在血桐凈身。這是發現它們凈身以來最頻繁的一次。

台灣木賊區小水道邊的那只大溪蟹,終於爬出來露面。它全身深褐色,關節和螯都呈棕黃色。不遠處,有一只正在移棲的長腳赤蛙雌蛙;體型頎長,比雄蛙魁梧多了。

現在正是長腳赤蛙和拉都希氏赤蛙活動的季節,拉都希多半在林子下的枯葉叢,長腳赤蛙在草原、水塘和菜畦等地。前幾日就一直聽到它們低沈而單調的“者、者”聲,今天站在水塘時,四處更是“者”聲不斷,所有過去有水畦的地點都有。後來向蛙類專家楊懿如請教,她的描述相當生動活潑。她是如此形容的:像今天這樣甫下過雨,又晴朗無風的日子是長腳赤蛙喜歡的活動的日子。十二月時會更多。而下個月綠色的台北樹蛙也會出現。至於蟾蜍,九月時已開始交配。

赤腹松鼠在巢邊現身,似乎在修築巢之外壁,但未過多久,就躲回巢裏。感覺那巢有好幾個出入口。林子裏仍是白頭翁的天下,它們好像暴增了不少。

菜畦這邊也有野鴝了,似乎會發出另一種“追伊”的叫聲。記得昨日吳尊賢跟我說過,野鴝的叫聲非常好聽,所以鳥店也喜歡飼養。日本人還因喉部之鮮紅色斑,給了一個美名:“紅燈兒”。那紅色現在想來還真是草原最亮麗的色澤。紅尾伯勞茶火繼續在林緣的山鹽青棲息,那兒十分接近藍鹟活動的鞍部。

小坡池邊的蜻蜓群都在,有大坡(一只)、赤紅(雌雄皆有)、猩紅、細腹等,還有三只細紅腹的雄蜓。菜畦上“優雅的”雌雄都在。杜松也有一二只。紅腹豆娘不少。發現了一種長約三毫米左右的紅腹小豆娘,也在小水塘附近,六至九節部份呈黑棕色,覆眼紅黑各半,胸部紅色,背上有一條黑縱斑。以前在此記錄的一種近似日本學名Agriocnemisfemina,第七至十節橙腹的小型豆娘。前一種在日本蜻蜓圖鑒尚未登錄。

天氣放晴,斑龜和一種眼後有紅斑的紅耳龜都喜歡在斜木木樁上引頸,享受溫熙地日曬。孔雀峽蝶、紅擬豹斑蝶和小白鷺阿英(右腳黃趾較高)、魚狗魯魯都在池邊活動。(一九九三、一一、二○,陰轉晴無風)

圓葉雞屎樹

寒流來襲,氣溫降至五、六度。史因福蝸牛消失了,各類攀蜥也未見身影;一只非洲大蝸牛在路上被車輛輾碎。螽斯仍在草叢鳴叫,甚至看到一只赤紅身黑腹的螽斯若蟲。

棱線上低矮的圓葉雞屎樹第二度開花了。花五瓣,小而淺白。它和攀藤的雞屎藤一樣,屬於茜草科。葉對生,無臭味;倒卵形、葉面無毛,但枝莖密披著毛茸。它的核果成熟了,跟花一樣仿佛從葉腋勉強迸出,奇異地暗藍色,這種色澤的果實鳳頭山相當少見。菜畦裏有一種叫扛板歸,也是紫色果實,頂生成團,唯色澤略淺,印象沒有圓葉雞屎樹的深刻。在寒冷而見不到多少生物活動時,圓葉雞屎樹的白花與藍果,透露著令人感動的生機。

菜畦水丁香族群,那一條條紫紅帶綠,縮小香蕉的長條形朔果已經成熟,逐一爆裂開來。無數地棕色之芝麻般小粒的種子,開始滾落附近地面;水丁香就靠它們大量繁衍,成為菜畦濕地的優勢族群。

林子裏仍有鶇科的“茲”叫,已經四五天了,身影還未見到。藍鹟家族和山紅頭在小溪溝棲息。有一陣子,輝輝一直躲在林冠上層,瑟縮著身子。大概是天冷,不太願意活動吧?這個家族最後前往小坡池,這麽冷的天氣,猜想它們應該是不會下水的,但我猜錯了。它們還是下去洗滌,真不怕凍著!而且,是改由血桐旁的另一棵白匏子樹下水池。這次,它們沒有星期六時洗滌的記錄次數多,不過三四回便離去。

真難得林子裏沒有蚊子來叮咬,林邊仍有琉璃小灰蝶和各種蛇目蝶、三線蝶翩翩起舞,但其他蝶類都未見蹤影。在菜畦記錄到雄的細腹蜻蜓,行動遲緩,停在青菜葉上。為何知道它的性別,因為能非常接近,清楚地看到它近腹部第二節上的交尾器,明顯地凸出來。要辨識雌雄同色蜻蜓的性別,似乎只有這種寒流時節,在蜻蜓們結束這一年活動的尾聲,行動變得遲緩時。

谷地上一棵香楠上的枝幹叉口,有一個黑色的大巢。走近細瞧,外頭裹以枝莖,裏面是枯葉。看來又是一個赤腹松鼠的巢。或許是廢棄的,也有可能是另外的赤腹松鼠所搭建的(有三只赤腹松鼠一起記錄的情形),一切仍有待進一步觀察。

褐頭鷦鶯在小坡池集聚成對,叫個不停。這是繁殖期以來,很少看見的情形。最近記錄的多半是單獨一只。它們和白頭翁都在芒草上吃芒籽。茶火也在附近,並未理會它們。

有斑鳩從大草原的枯木過境。第三回記錄斑鳩在那兒經過。(一九九三、一一、二二,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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