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人走了過來——她不認識哈得賴恩。

“去看我爸爸。”瑪蒂爾達說道。

在大廳裏,艾米表姐被他們的突然到來驚訝得像只揭去了遮蔽物的斑鳩。她正在樓梯上把色彩明麗的樓梯毯梗推回原位。看見他們,她便本能地去抓扶手,額前的頭發在跳動。“哎喲!”她發怒地叫道:“你為什麼今天就來了?”

“我早一天下的車。”哈得賴恩說,他的男性嗓音如此深沈,如此出人意料,就像一記重錘打在艾米表姐身上。

“哼,你弄得我們一團糟。”她恨恨地說。然後三人一道走進中間房間。

洛克立穿戴停當——也就是說,他穿了褲子和襪子——但是正在床上休息。床剛好開在窗戶下。從那兒,他可以看見他心愛的燦爛的花園,花園裏郁金香和蘋果樹燦若錦繡。他看上去並沒有實際得的病那麼嚴重,因為他身體腫脹,臉色如舊。他的肚子腫脹得相當厲害。他迅速地瞥了一眼,頭沒動,眼睛乜斜著。他是位體質很差、體型優美的英俊男人。

看見了哈得賴恩,一種古怪、勉強的微笑浮現在他臉上。

這位年輕人馴服地向他問候。

“你不會成為一個終身士兵的,”他說,“想吃點東西嗎?”

哈得賴恩四下看看——好像要吃飯。

“隨便。”他說。

“吃雞蛋、熏豬肉——怎麼樣?”艾米簡慢地問。

“好的,悉聽尊便。”哈得賴恩說。

姐妹倆轉身去廚房,分派仆人去做完樓梯上的活。

“他是不是變了?”瑪蒂爾達小聲說道。

“是嗎!”艾米表姐說道,“個子多小的男人!”

兩人作了個鬼臉,神經質地笑了。

“把煎鍋拿來。”艾米對瑪蒂爾達說。

“可他還像以前那樣趾高氣揚。”瑪蒂爾達遞過煎鍋時瞇著眼睛,不自覺地搖著腦袋說道。

“瑪妮!”艾米譏諷地說。顯然,哈得賴恩羽毛未豐卻過分自信的男子氣概絲毫不受她青睞。

“噢,他不壞。”瑪蒂爾達說,“你不要對他抱有偏見。”

“我不是對他有偏見,我覺得單純從長相上看他還像模像樣,”艾米說道,“但是這個小男人太自以為是了。”

“真沒想到他進來時我們是這副模樣。”瑪蒂爾達說。

“他們什麼也不會註意到的。”艾米輕蔑地說,“你上樓,換好衣服,瑪蒂爾達。我對他毫不在乎。我負責這一攤,你去跟他說話。我可不喜歡那一套。”

“他要跟父親說話。”瑪蒂爾達大有含意地說。

“混蛋!”艾米高叫道,做了個怪臉。

姐妹倆相信哈得賴恩回來是希望從父親那裏得些東西——希望得到遺產。而她們根本不敢肯定他得不到這些。

瑪蒂爾達上樓去換衣服。她原本計劃好怎麼接待哈得賴恩,怎樣給他個深刻印象。結果他撞見她腦袋裹在揩布裏,瘦胳膊泡在一盆肥皂水裏。不過她並不在乎。現在她十分精心地裝扮自己,小心細致地盤好長長的漂亮的金發,蒼白的臉上擦了些薄薄的胭脂,柔軟的綠裙上戴著她那串長長的精致的水晶珠鏈。現在她看起來優雅嫵媚,就像雜志插圖裏的女主人公一樣,顯得虛幻不實。

她註意到哈得賴恩和她父親還在交談。這小夥子平常沈默寡言,但跟“叔叔”倒是把話匣子打開了。兩人啜飲著白蘭地,抽著煙,像一對老朋友似地聊著。哈得賴恩在講加拿大的事情。他假期結束就回到那兒去。

“那,你不願意留在英格蘭?”洛克立先生說道。

“是的,我不想留在英格蘭。”哈得賴恩說道。

“那為什麼?這裏有很多的電工。”洛克立先生說。

“是的,不過這裏雇工和雇主的差別太大了——至少對我來說太大了。”哈得賴恩說。

這個病怏怏的老頭眼睛裏閃著古怪的笑意,瞇縫著眼瞧著他。

“就這樣,是嗎?”他說道。

瑪蒂爾達聽見這一番話,明白了他的意思。“所以,那就是你的大主意了,是吧,我的小男人。”她自言自語。她以前總說哈得賴恩對任何人或任何事都沒有適當的尊重,說他狡猾而粗俗。她直接到廚房去跟艾米講悄悄話。

“他自以為是個稀罕人物!”她低語道。

“他是個大人物,他是!”艾米輕蔑地說。

“他認為這兒主人與雇工之間差別太大了。”瑪蒂爾達說。

“加拿大就沒有任何差別?”艾米問。

“噢,是的——很民主的。”瑪蒂爾達答道,“他認為那兒人們都是平等的。”

“哼,他現在在這裏,”艾米冷冰冰地說,“所以他可以保持他的地位。” (後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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