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座紀錄:一座城市,多重觀看(2)

思農的《其境/他方》就是另一個狀態,我剛剛說觀眾會拿著一個塑膠袋,但這個塑膠袋從頭到尾都沒有用到,那為什麼呢?我以為這可能是什麼,因為劇情是你是一個偵探,你接受到不同的任務,他會給你一張紙和地圖,你經由地圖到不同的點,我一直以為過程中我會用到那些物件,可是後來不是,我才知道那個塑膠袋是遊民會帶的東西,平常他們就會帶筆、打火機和三合一咖啡,三合一咖啡讓我有點覺得遊民真的是很高檔,就是還可以喝咖啡。我覺得我在《其境/他方》的觀賞過程中,有一個很重要的事情是迷路,因為他給你一個地圖,然後這個地圖其實是一張照片,他告訴你在什麼位置,那個照片是某一處的轉角,你如果找不到那個照片,就找不到那個電話亭,那時候心裡就會覺得說,為什麼那麼難找。

身為一個觀眾,我都覺得應該會有一個明確的指示,可是沒有,從捷運站出來之後,我不知道我在哪個出口,他也沒說在哪個出口,只有一張照片說明在一個提款機前面,我在那一區就像個遊民一樣,拿著塑膠袋,揹著包包。我覺得迷路這件事和《遙感城市》上就有非常大的差異,雖然它用聽覺來做線索的加強,可是我覺得當下的感受是很不一樣的,光找到那個東西,你就覺得很開心,因為真的是完全一樣的畫面在眼前。你在打電話的過程中,聽到的是一個電話答錄機的留言,透過這個留言,讓你知道整個過程的脈絡,像是一個偵探的狀態。

跳回到《遙感城市》,《遙感城市》的狀態其實是,參與者從頭到尾都戴著耳機,耳機裡的聲音一直在告訴你什麼東西,那個過程是與空間完全隔絕的,這就有很大的差異,因為《遙感城市》是與空間完全隔絕時,那個幽靈狀態就變得非常強烈,再者,澳門版的開始是在墓園,它不會說你是死人,都不會提,但你光看到你在墓園中行動,正在跟著一排人這樣走動的時候,你就會有一個那些故事的想像,好像自己變成了一個幽靈,你看到了他人,路人好像有看到你又沒有看到你的狀態。

再回到《其境/他方》,就是你其實從頭到尾是沒有固定的這些東西,因為你到不同地方,聽到了線索,然後到下一個地方,所以你其實是隱形的,路人不會看到你。第一,你是一個人,再來是,整個在行動上面,你是一個隱形的狀態,你在聽公共電話時,就在那邊聽了15分鐘左右的故事,然後,整個過程中,自己都是一個人的狀態,那個感覺差異是很大的。這兩個演出,很大的差異就在這邊,對我來講,《遙感城市》在講的是人與物的關係,你跟物件的關係;《其境/他方》比較是在講人的關係,因為《遙感城市》的錄音本身就是一個我們認為的物,因為它就是人工智慧,我們覺得它是沒有靈魂的,可是它又控制了很多,觀眾本身就變成一個物,因為它控制了我們,我們成為它控制的物件,再來是時間,《遙感城市》的演出時間是在下午四點到六點半左右,基本上不會到黑黑的狀態。

温思妮:
到最後9/10的時候,其實是黑的。

張吉米:
因為我是看比較前面的場次,然後《其境/他方》我是從六點以後開始看,所以整個時間的感覺很不一樣,一個是很明亮的,另一個是又迷路,然後還黑黑暗暗什麼都找不到,當我拿背包走在妓女戶的暗巷,每個人都往我這邊看,但我覺得很有趣的是,他們知道我不是要找他們,就像計程車司機知道你不會坐他的車一樣,因為對他來說,這個就是他的生活,我看到這個人眼神不是要找我的,就會忽略他。我當下的感覺是,我沒有跟他說不要,但基本上他會忽視我,有趣的是,我接下來走到一個檳榔攤,有人問我要不要小姐,他不管我有沒有看他,他看我揹著包包,好像不知道是哪裡來的,就跟我說,這還蠻有趣的,反而我不是在那條巷子碰見這件事。

郭亮廷:
我覺得有趣的是,每次我去那一帶,看到那些小姐,我覺得她們對人的視線非常敏感,敏感到好像那個視線是有觸覺的,你從背後看她,她就會回頭看你,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她會知道,我在從背後看她,好像是有一種視線的折疊關係,並不是我在看她,而是她在看我在看她,我覺得她當然不會,她們這麼有經驗,當然不會過來問我說你要不要,但她仍然會用眼神看看你,意思是,如果你要的話,你就會講,她們也正在等待你。

張吉米:
但我說的是像計程車司機看到你,他會不會停過來,為甚麼我騎了這麼久的摩托車,都沒有任何客人,就是因為我跟路人隔絕,我沒有要載客的意思,但是我有一次想做這件事情,我就看著某個剛好要攔計程車的路人,然後那個路人就笑了,跟大家說明,因為我有一台改裝成計程車的摩托車,是我曾經的演出。

我覺得這兩個演出還有一個差異是,《遙感城市》在讓你預想你的未來是什麼,它要你去想我們的未來會變成怎樣,比如說人工智慧,還有如果人工智慧控制了你,該怎麼辦?《其境/他方》則一直在過去的世界,或是過去發生的事情,因為戲裡聽的是電話答錄機,那些都是過去的,這個是整個時間,一個是未來,一個是過去。剛有講說,《遙感城市》在講物件,《其境/他方》在講人,但我覺得很有趣的是,這兩者還有一個差異,《遙感城市》是現場的演出,但是《其境/他方》不是。《其境/他方》所有的演出都是預錄的,但是《遙感城市》是現場有一個人在run cue,因為我看完澳門版的演出後,很好奇到底為什麼可以這麼準,它可以在路邊紅綠燈倒數45秒、44秒,然後你耳機就聽到45秒、44秒。

後來我有得到解答,是有人在控制,他看紅綠燈的另外一邊來按按鈕,所以我在台北花了很多時間在找那個人,這就變成一個很有趣的遊戲,我在找誰在控制,他們會揹一個包包,會有一個小小白白的東西,按一下就會跳下一個check。找到這個人之後,他手放在包包裡,我就知道,喔這個人身體狀態是不一樣的,他怪怪的,因為通常你不會把手放在包包裡,我就一直在旁邊看他,他戴著耳機,知道我的存在,又要裝做不知道,還要不經意按按鈕,所以後來某種程度上我有點分心。我覺得這個東西蠻有趣的,後來發現好像是二到三個人,這就是我剛剛說的,《遙感城市》是現場演出,然後《其境/他方》是預錄的,因為是聽電話答錄機或錄音機。

還有一點,我覺得這幾年我在做這些演出的時候,或是做這些參與式演出時,對我來說整個,不知道是網路還是全球化的關係,所有的演出漸漸不需要演員,這件事情我覺得很有意思,包含電影,像李小龍可以是3D的,鄧麗君都可以是假的,漸漸不需要人這件事,我覺得是很有意思的地方,我們好像不需要演員,那演員到底存在的意義是什麼?這個是這段時間,你要說擔心嗎,好像又不是,因為我覺得這些東西很有趣,可是我們漸漸的讓一些身體的主權離開自己的身體,比如說有了手機之後,我們所有的溝通都放在手機上頭,所以當你掉手機的時候,那個溝通狀態其實是斷裂的。(珍藏自/更多精彩內容:表演藝術評論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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