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倫·德肖微茨《最好的辯護》(19)  「我無意阻礙法律」

贏了開場這一輪后,政府毫不拖泥帶水立即開始胡魯克謀殺案審判。優勢在他們這邊,公訴人急切地想在鮑曼法官的裁決油墨未干之時就把西格爾傳喚到證人席上。我們有義務從專業角度上告訴西格爾,上訴法院的結果是變幻莫測的,我們什麼都敢保證,就是不敢保證勝訴。西格爾要我們告訴他該不該出庭作證反對他的朋友們,我們繼續婉拒,不表示個人意見。(確實,我們自己之間的意見也不一致。)這是他的事,他須在最專業化的基礎上進行判斷上訴法院可能做出什麼裁決,這確實是預測或瞎猜。我們決定立即呈遞上訴狀。指望在法庭上傳西格爾作證,並判他藐視法庭罪(如果他拒絕作證的話),我們就可以毫不遲疑地對此案進行辯訴。速度至關重要,我們預期鮑曼法官在判西格爾藐視法庭罪後會不予交保就把他投入監獄,因為胡魯克案的陪審團審判也已開始,法官不願意在漫長的上訴程序期間把陪審員置於一種中間過渡狀態。對我們的策略來說,西格爾這期間不進監獄,等待上訴法院結果是至關重要的。我們要他能夠自己做主,這就意味著一方面他得從政府和法院的壓力下解脫出來,另一方面擺脫猶太同盟的干擾。謝爾頓最近剛剛和托娃凱絲勒結婚,她成了他拒絕出庭作證的精神支柱。我們害怕如果政府把他關押起來見不到他妻子和律師,他們可能再度向他施加以前使他就範的手段。經過一番漫長的拖延,胡魯克案的被告終於開始受審訊。法庭里坐滿了猶太同盟的支持者,很多都戴著猶太式小瓜皮帽,有些人帶著祈禱用的圍脖。每個來旁聽的人都被特別警察分隊搜了身,以防帶進武器,鮑曼法官警告一些支持者,要他們停止davening。(他解釋說,davening是一種祈禱的形式,祈禱者有規律地前後擺動身體。)有一個女人站起來向法官作了一個咒他不得好死的鬼臉古老的猶太詛咒方式。這使得鮑曼立即作出反應,如果你再那麼干的話就會被驅逐出法庭。雙方經過一番鬥嘴,對哪一類陪審員最富同情心,最有道德情操進行一番評估,陪審團終於組成。(被告辯護律師的猜測是:愛爾蘭、義大利裔陪審員會比盎格魯-撒克遜種白人、黑人甚至是猶太人陪審員對猶太同盟被告更富同情心。)聯邦副檢察官賈菲作了開場白,告訴陪審員,公訴方面的勝敗全在謝爾頓西格爾的證詞上。當法官不耐煩地說,把西格爾先生帶上來時,空氣極為緊張。每個人都等著看我們下一步如何動作。西格爾會作證嗎?他會拒絕作證結果被判藐視法庭罪嗎?法官會判他幾年徒刑呢?謝爾頓西格爾穿著一件不合身的西裝,沒有打領帶,慢慢地向拼花木板鋪的證人席走去。他坐下來,身體挪來挪去,神情十分緊張。當聯邦副檢察官亨利普澤爾向萎靡不振、愁眉不展的謝爾頓西格爾提出第一個誘他自投羅網的問題時,空氣更加緊張:先生,在1972年1月25日星期二那天〔胡魯克爆炸事件前一天〕,你在猶太人保衛同盟總部會見了斯圖爾特科恩及謝爾頓戴維斯,這是事實嗎?這時候,甚至連我們也不知道謝爾頓將作出什麼反應。他把手伸到口袋裡,沉著冷靜地抽出一張紙。那是我為他準備的聲明,在他決定不作證時宣讀。他開始宣讀,有的詞讀得結結巴巴:

鑒於政府警察官員已向我做過承諾,如果我向他們提供某些情報,我就不必作證;鑒於我的身份是由於非法竊聽和非法搜查而暴露,本人茲鄭重宣布,謝絕回答問題。本人認為,本人拒絕回答這些問題有充足的理由,只為求得對本人的公平正義,保證本人的憲法權利不受侵犯,而毫無阻礙法律之意。

普澤爾毫不掩飾他對西格爾精心準備的表演的惱怒。他怒喝道:誰幫你寫的聲明?鮑曼法官答道,顯然是他的律師所為。我不以為這有什麼區別。普澤爾接著又問西格爾,他是不是基於憲法第五修正案的權利有意拒絕回答任何問題?西格爾回答道,不,我不是。普澤爾顯得很吃驚;平生第一回他碰到一個猶豫不決的證人面對誘他自投法網的問題沒有自然而然地引用第五修正案權利為拒絕作答辯護。普澤爾繼續向他問帶有誘供性質的問題;西格爾對每個問題重複相同的回答。最後,鮑曼法官把身體向前傾倒,眼光直勾勾地俯瞰著西格爾:

西格爾先生,我想向你說明如下要點:因為你拒絕遵守法庭的指令,你將自己置於因藐視法庭而將受到懲處的地位。

法官的目光死死地盯住驚恐萬狀的西格爾,這個人癱軟在他的座位上,不敢面對法官的目光。可他仍然堅持拒絕回答政府的問題。正如我們預料的那樣,政府隨即向法庭提出給予證人豁免的動議。我站起來反對這一動議,理由是,法律規定只能在證人援用公民享有的拒絕自我控罪特權時才能給予免訴豁免。我們有目的地決定讓西格爾援引別的法律,就是不援引第五修正案憲法權利,以此破壞政府的計劃。可是鮑曼法官看穿了我們的計謀,提醒公訴方面,鑒於西格爾並沒有援用公民反對自我控罪的特權作為拒絕作證的理由,也就沒有必要給予他免訴豁免;他可以被強制回答問題;如果在這種情況下仍拒絕回答的話,就可能因藐視法庭而被判刑。法官隨後正式裁定西格爾犯有藐視法庭罪,下令把他關起來,直到他改變主意,同意作證。在一般情況下,證人被裁定犯藐視法庭罪的話,就會立即被關押,這是施加壓力使其就範,照法庭的要求去做的一種方法。我請求法庭允許西格爾取保監外聽候上訴法院裁決。我對法庭說,我已準備好,如果有必要的話在今天下午2:30進行上訴辯訴。這樣我就讓法庭明白,我求保的請求並非為延緩執行法庭裁決。我還提醒鮑曼法官,他在法庭結論中不惜篇幅地論述我們提出的法律問題,足以證明上訴中提出的問題是事關嚴肅的重大問題。我們吃不準這項請求是否能夠被法庭批准,因為胡魯克案審判正在進行,陪審員都已宣誓就位,政府希望速戰速決。我們還擔心索爾胡魯克最近被新聞界大肆渲染的採訪可能對他的態度有影響。在那次採訪中,胡魯克認為猶太同盟投放炸彈的人幾乎置他於死地,這些人至今仍逍遙法外,他對此十分不滿。胡魯克抱怨,他不明白我們這個糟透了的司法制度究竟是怎麼回事,這些人好幾次被帶上審判台,他們已經被證明有罪,可是審判還在進行。他這番話觸及人們的心聲,引得許多人隨聲附和。令人驚奇的是,鮑曼法官同意我們的請求,允許西格爾交保監外聽候處置,明確規定條件是,德肖維茨先生立即進行上訴。幾分鐘后,普澤爾和我就站在上訴庭法官面前了,上訴庭的日程極為緊湊,按規定所有上訴辯護書辯訴狀等文件必須在12天內呈上。胡魯克案審判將暫時休庭,陪審團先回家聽候安排,所有的當事人都等候上訴法院的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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