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爾瑪·拉格洛夫《尼爾斯騎鵝旅行記》(11)

男孩子看清楚他追趕的那隻狗長著很尖很尖的鼻子,吼聲嘶啞而野蠻,便猛然心頭一驚。可是狐貍那麽貶低捉弄他,他氣得要命,連害怕都顧不上了。他攥緊了狐貍尾巴,用腳蹬住一棵山毛櫸樹樹根。正當狐貍張開大嘴朝大雁咽喉咬下去的時候,他使出渾身力氣猛地一拽,斯密爾不曾提防,被他拖得往後倒退了兩三步。這樣大雁就抽空脫身了,她吃力地拍動翅膀騰空而起。她的一個翅膀已經受傷,幾乎不能再用,加上在這漆黑的森林里她什麽也看不見,就像一個瞎子那樣無能為力,所以她幫不上男孩子什麽忙,只好從縱橫交叉的枝丫織成的頂篷上的空隙中鑽出去,飛回到湖面上。

可是斯密爾卻惡狠狠地朝男孩子直撲過去。“我吃不到那一個,就要到手這一個,”他吼叫道,從聲音里聽得出來他是多麽惱怒。

“哼,你休想得到,”男孩子說道。他救出了大雁心里非常高興。他一直死死地攥住狐貍的尾巴,當狐貍轉過頭來想抓住他的時候,他就抓著尾巴閃到另外一邊。

這簡直像是在森林里跳舞一樣,山毛櫸樹落葉紛紛飄旋而下,斯密爾轉了一個圈子又轉一個圈子,可是他的尾巴也跟著打轉,男孩緊緊地抓住尾巴閃躲,狐貍無法抓住他。

男孩子起初為自己這麽順利地對付過來而非常開心,他哈哈大笑而且逗弄著狐貍。可是斯密爾像所有善於追捕的老獵手一般非常有耐力,時間一長,男孩子禁不住害怕起來,擔心這樣下去遲早要被狐貍抓住。

就在這時候,他一眼瞅見了一株小山毛櫸樹,它細得像根長竿,筆直穿過樹林里糾纏在一起的枝條伸向天空。他忽然放手鬆開了狐貍尾巴,一縱身爬到那棵樹上。而斯密爾急於要抓住他,仍舊跟著自己的尾巴繼續兜圈子兜了很長時間,

“快別再兜圈子了。”男孩子說道。

斯密爾覺得自己連這麽一個小人兒都制服不住,簡直太出醜了,他就趴在這株樹下等著機會。

男孩子跨坐在一根軟軟的樹枝上,身子很不舒服。那株小山毛櫸樹還沒長到頂,夠不到那些大樹的樹冠枝條,所以他無法爬到另外一棵樹上去,而爬下地去他又不敢。

他冷得要命,險些兒快凍僵了,連樹枝也捏不緊,而且還困得要命,可是卻不敢睡覺,生怕睡著了會摔下去。

啊,真想不到半夜里坐在森林里竟是淒涼得那麽令人恐懼,他過去從來不曾知道黑夜這個字眼的真正含義。這就仿佛是整個世界都已經僵死得變成了化石,而且再也不會恢復生命。

天色終於徐徐發亮,盡管拂曉的寒冷比夜間更叫人受不住,但是男孩子心里卻很高興,因為一切又恢復了舊觀。

太陽冉冉地升起來了,它不是黃橙橙的,而是紅彤彤的。男孩子覺得,太陽似乎臉帶著怒容,他弄不明白它為什麽要生氣得滿臉通紅,大概是因為黑夜趁太陽不在的時候把大地弄得一片寒冷和淒涼的緣故吧!

太陽射出了萬丈光芒,想要察看黑夜究竟在大地上幹下了哪些壞事。四周遠近的一切東西臉都紅了起來,好像他們也因為跟隨黑夜幹了錯事而感到羞慚。天空的雲彩,像緞子一般光滑的山毛櫸樹,縱橫交錯交織在一起的樹梢,地上的山毛櫸葉子上面蓋著的白霜,全都在火焰般的陽光照耀下染成了紅色。

太陽的光芒愈來愈擴張,繼續射向整個天空,不久之後黑夜的恐怖就完全被趕走了。萬物僵死得像化石的景像已經不復存在,大地又恢復了蓬勃的生機,飛禽走獸又開始忙碌起來。一隻紅頸脖的黑色啄木鳥在啄打樹幹。一隻松鼠抱著一個堅果鑽出窩來,蹲在樹枝上剝咬果殼。一隻椋鳥銜著草根朝這邊飛過來。一隻燕雀在枝頭婉囀啼叫。

於是,男孩子聽懂了,太陽是在對所有這些小生靈說:“醒過來吧!從你們的窩里出來吧!現在我在這里,你們就不消再提心吊膽啦!”

湖上傳來了大雁的鳴叫聲,他們排齊隊伍準備繼續飛行。過了一會兒,十四隻大雁呼啦啦地飛過了樹林的上空。男孩子扯開喉嚨向他們呼喊,但是他們飛得那麽高,根本就聽不到他那微弱的喊聲。他們大概以為他早給狐貍當了點心,他們甚至連一次都沒有來尋找過他。

男孩子傷心得快哭出來了,但是此刻太陽穩穩地立在空中,金光燦爛地露出了個大笑臉,使整個世界增加了勇氣。“尼爾斯·豪格爾森,只要我在這兒,你就犯不著為哪件事情擔心害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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