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ki kia kiak's Blog – February 2019 Archive (10)

陳忠實·失重 (4)

吳玉山還是不大明白這當中的秘密,低著頭,抽悶煙,思謀這樁交易之間的關係。

“道理很簡單,老漢。”廠長說,“平價鋼材八百多塊一噸,議價鋼材一千二,黑市鋼材一千七。我買不到平價貨,連議價貨也弄不到,按黑市貨價折算,一塊樓板就是三十塊了。你能給我尋下一噸平價貨,我就省下一半本錢。你能給我尋下三噸平價貨,我權當是議價貨,也節約一千多塊成本,把你四十五塊樓板的代價就折合進去了,所以我白送你。這下明白了吧?”

“噢!噢噢噢。”吳玉山明白過來,豁然開朗,怪道他敢白送給人樓板哩!

“你想想,老叔,看看你有哪個親戚在政府,在工廠,或者有門道兒,能弄來平價貨,議價也行哩!”廠長說,“我是不會虧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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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iki kia kiak on February 8, 2019 at 3:33pm — No Comments

陳忠實·失重 (3)

他不無擔心,完全深知此種行為的可怕後果,但不能把妹夫攆出去送給那些要收拾他的人。老伴似乎已不記前嫌,盡其所有,用細面給他調養摧殘得令人傷心的身子。擔心是難免的,而當那些胳膊上戴著紅袖章的人乘車追尋到吳玉山的門樓下來的時候,他卻表現出一種異乎尋常的勇氣。

“鄭建國,我的挑擔?不錯,有這個闊親戚。”吳玉山氣呼呼地說著,罵了起來,“他當官為宦的時光,從也沒踏過我的門檻!我至今也不知人家腰有多粗,官有多大喀!人家看不上咱窮親戚,咱也不想沾他的光。他這回成了反革命,與我何干?我是有光不沾,有害不受!你們到村裏打聽一下,看俺村誰見過俺一家和鄭建國家有一回親戚往來?”

鄭建國從柴禾堆下的紅苕窖裏爬出來,躲過了這一關。他住下來了,隨之又被姐夫和姐姐轉移到他們的大女兒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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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iki kia kiak on February 8, 2019 at 3:32pm — No Comments

陳忠實·失重 (2)

吳玉山心裏其實倒高興,再不擔心有人來要米討麵了。她是她的親妹子,如果自己出面干預,妻子肯定不高興,而妻子自己出面阻斷了那個關係,倒好。實在說,“挑擔”那一家,真是個填不滿的窮坑……

星斗移轉,世事大變。沒過二年,全國解放。鄭碎狗從小小的學徒一下子翻身立起,成了公家幹部,穿一身四個兜的藍布服裝,年節時出現在老丈人家門樓裏,和吳玉山面對面稱兄道弟的時候,吳玉山一下子覺得自己臉上無光,矮了半截。老丈人再不“碎狗長”、“碎狗短”地奚落了,也不叫“老二”了,出前攆後叫著“建國”的名字。吳玉山很快明白,鄭碎狗已經取下一個官名叫鄭建國。

鄭建國春風得意,滿口泄出一串串新名詞,叫老丈人和老農民吳玉山似懂非懂。他說新成立的市政府,已經調他當幹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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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iki kia kiak on February 8, 2019 at 3:31pm — No Comments

陳忠實·失重 (1)

吳玉山老漢悄沒聲兒地哭了。

老漢蹲在院子圍墻西角的豬圈門口的碌碡上,雙手撐著花白頭髮的腦袋,淚水吧嗒吧嗒滴落到褲襠下面的青面碌碡上。

玉山老漢今日才瞅住了痛哭流淚的一個好機會。老伴到她妹子家去了,兒子和媳婦也出門去了,他可以舒心地哭一場,讓多日來聚積在咽喉下面的苦水暢活地流泄出來了。想到矮矮的圍墻西邊的東鄰和西鄰,他控制住自己,不能嚎出聲來,免得他們幸災樂禍。

老漢太痛苦了,滿眼洶湧而出的淚水和同樣綿綿不斷流出的鼻涕以及嘴角淌出的粘液攪和在一起,擦不乾,抹不凈,把一張皺紋巴巴的臉弄得十分骯髒,粘液從下巴頦上滴下來,滴在胸襟的棉襖上,也弄得濕糊糊一片,他已經無心顧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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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iki kia kiak on February 8, 2019 at 3:31pm — No Comments

陳忠實·舔碗(5)

黑娃便感激地說:“黃掌櫃你看見,我不是不學好不舔碗,確確實實是我生下一隻賤舌頭,學不會這好習性。而今你不要我舔碗,我就按我剛才說過的少拿二斗糧……”

黃掌拒絕然說:“不行。年初說下多少我年底還給你多少,一顆糧食也不少。”

黑娃說:“那我拼死拼活給你幹,報答你的好處恩情……”

主僕二人終於得到了和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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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iki kia kiak on February 8, 2019 at 3:29pm — No Comments

陳忠實·舔碗(4)

黑娃從碗底仰起頭來,嗚哇一聲從喉腔裏暴發出來,連忙放下剛剛舔過的碗,三兩步搶到臺階上,嘴裏便噴發出一股濁流,肚腹裏翻江倒海似地扭結翻攪,連續噴淺出一股又一股濁流,剛剛吃進肚裏的麻食全部嘔吐出來,在院庭的濕地上滑動蠕流。黑娃停止嘔吐心腹平靜之後,用手掌抹擦了噎出的眼淚,沒有說話。他想,這下黃掌櫃親眼看見了,他的舌頭是不能適應舔碗的良好習性的,這下再不會強逼他接受舔碗的習性了。不料,黃掌櫃對他的嘔吐無動於衷,更不驚奇,緩緩地從地包天嘴唇裏拔出石頭煙嘴兒,平淡無奇地說:“吐不要緊,再舔幾回就習慣了,習慣了自然也就不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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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iki kia kiak on February 8, 2019 at 3:27pm — No Comments

陳忠實·舔碗(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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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iki kia kiak on February 8, 2019 at 3:26pm — No Comments

陳忠實·舔碗(2)

黑娃說:“掌櫃的你德行好積下的。”

黃掌櫃依然搖搖頭。

黑娃說:“你祖上厚實留下的?”

黃掌櫃喝著糝子粥頭也沒擡。

黑娃便大膽問:“你發過一回橫財?”

黃掌櫃笑著擺了擺頭,用筷子指定端在左手裏的黃釉粗瓷大老碗說:“舔碗舔下的。”

黑娃眨眨眼沒有吱聲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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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iki kia kiak on February 8, 2019 at 3:25pm — No Comments

陳忠實·舔碗(1)

黑娃在主家吃頭一頓飯時有點拘束。黃燦燦的小米粥裏下著細勻如絲的白麵條兒,調著清油爆炒的蔥花,噴香噴香的,黑娃刻意節制自己不敢吃得太快太猛,免得給主家留下饞極餓狼的第一印象。倒是主家黃掌櫃真誠地催促他說:“快吃!小夥子吃飯斯斯文文的弄啥?快吃吃快!”黑娃吃完一老碗又要了半碗,本來完全可以再吃下一滿碗這種銀絲麵的,同樣是出於第一印象的考慮只要了半碗。在兩碗飯之間,黑娃從桌子上的竹籃裏掂起一個饃來。饃是淡黃色的豌豆仁饃饃,茬口很硬也很耐得咀嚼,嚼半天滿嘴裏仍然是細小的沙粒似的疙瘩,唾液急忙把緊硬的饃塊浸潤不軟。這樣,黑娃吃飯的速度就是真實地而不是做作地慢了下來,直到主家黃掌櫃連著吃完兩老碗飯,他還有半個豌豆面兒饃饃掂在手裏。這樣,黑娃就瞅見了主家黃掌櫃的舔碗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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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iki kia kiak on February 8, 2019 at 3:25pm — No Comments

陳忠實《兩個朋友》(8)

王益民雖然熱誠有餘,心中卻不免打鼓,如果真如呂紅所述,他能扭轉王育才嗎?他已經比較切實地想另一條路,設法使呂紅與那個建築工人復婚,他說:“萬一不行,我去找你丈夫,爭取和解……”

呂紅冷笑一聲:“那樣的路我還能走嗎?那比死艱難十倍!”



未等第二天王益民去找王育才,王育才當晚打電話找王益民來了。

王益民一接上電話就迫不及待:“育才育才你說你現在在哪裏?我有話要找你說。”

王育才卻冷靜地說:“我們永遠不會再見面了我的好朋友。你不要再問我的住址,我們抓緊時間說幾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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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iki kia kiak on February 2, 2019 at 9:57pm — No Comment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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