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asy Tree's Blog (274)

遲子建《逝川》(6)

產婦害怕了:“一個都難生,兩個就更難生了。” 

吉喜說:“人就是嬌氣,生一個兩個孩子要哎喲一整天。你看看狗和貓,哪一窩不生三五個,又沒人侍候。貓要生前還得自己叼棉花絮窩,它也是疼啊,就不像人這麽嬌氣。” 

吉喜一番話,說得產婦不再哎喲了。然而她的堅強如薄冰般脆弱,沒挺多久,便又呻吟起來,並且口口聲聲罵著胡刀:“胡刀,你死了,你作完孽就不管不顧了,胡刀,你怎麽不來生孩子,你只知道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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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Easy Tree on December 20, 2019 at 5:53pm — No Comments

遲子建《逝川》(5)

吉喜笑著將她體味到的類似螞蟻、青蛙、叭兒狗的三種不同形象說與胡會。胡會也笑了,現出很滿意的神態,然後甩給吉喜一條剛打上來的細鱗魚,看著她一點點地吃掉。吉喜進了屋,在昏暗的室內給胡會準備茶食。胡會突然攔腰抱住了吉喜,將嘴唇貼到吉喜滿是腥味的嘴上,吉喜的口腔散發出逝川獨有的氣息,胡會長久地吸吮著這氣息。

 

“我遠遠走來時是個啥形象?”胡會咬了一下吉喜的嘴唇。 

“螞蟻。”吉喜氣喘籲籲地說。 

“快到近前呢?”胡會將吉喜的腰摟得更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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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Easy Tree on December 20, 2019 at 5:53pm — No Comments

遲子建《逝川》(4)

在吉喜的接生史上,還沒有一個孩子是在淚魚到來的這天出生的,從來沒有過。她暗自祈禱上帝讓這孩子在黃昏前出生,以便她能成為逝川岸邊捕淚魚的一員。她這樣在飛雪中祈禱上帝的時候又覺得萬分可笑,因為她剛剛說了上帝許多壞話。

 

胡刀的妻子挺直地躺在炕上,因為陣痛而揮汗如雨,見到吉喜,眼睛濕濕地望了她一眼。吉喜洗了洗手,詢問反應有多長時間了,有什麽感覺不對的地方。胡刀手忙腳亂地在屋中央走來走去,一會兒踢翻了木盆,水流滿地;一會兒又把墻角戳冰眼的鐵釬子碰倒了,發出“當啷”的聲響。吉喜忍不住對胡刀說:“你置備置備捕淚魚的工具吧,別在這忙活了。” 

胡刀說:“我早就準備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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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Easy Tree on December 20, 2019 at 5:51pm — No Comments

遲子建《逝川》(3)

有誰見過這樣奇異的魚呢? 

吉喜打發胡刀回家去燒一鍋熱水。她吃了個土豆,喝了碗熱茶,把捕魚工具一一歸置好,關好火爐的門,戴上銀灰色的頭巾便出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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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Easy Tree on December 20, 2019 at 5:49pm — No Comments

遲子建《逝川》(2)

雪是從淩晨五時悄然來臨的。吉喜接連做了幾個噩夢,暗自說了不少上帝的壞話。正罵著,她聽見窗欞發出刮魚鱗一樣的嚓嚓的響聲。不用說,雪花來了,淚魚也就要從逝川經過了。吉喜覺得冷,加上一陣拼命的咳嗽,她的覺全被驚醒了。她穿衣下炕,將火爐引著,用鐵質托架烤上兩個土豆,然後就點起油燈,檢查捕淚魚的網是否還有漏洞。她將網的一端拴在火墻的釘子上,另一側固定在門把手上,從門到火墻就有一幅十幾米長的魚網像疏朗的霧氣一樣飄浮著。銀白的網絲在油燈勃然跳花的時候呈現出琥珀色,吉喜就仿佛聞到了樹脂的香氣。網是吉喜親手織成的,網眼還是那麽勻稱,雖然她使用木梭時手指不那麽靈活了。在阿甲,大概沒有人家沒有使過吉喜織的網。她年輕的時候,年輕力壯的漁民們從逝川進城回來總是帶回一團團雪白的絲線,讓她織各種型號的網,當然也給她帶一些頭巾、首飾、紐扣之類的飾物。吉喜那時很樂意讓男人們看她織網。她在火爆的太陽下織,也在如水的月光下織,有時織著織著就睡在魚網旁了,網雪亮地環繞著她,猶如網著一條美人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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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Easy Tree on December 20, 2019 at 5:48pm — No Comments

遲子建《逝川》(1)

大約是每年的九月底或者十月初吧,一種被當地人稱為“淚魚”的魚就從逝川上遊哭著下來了。 

此時的漁民還沒有從漁汛帶給他們的疲乏和興奮中解脫出來,但只要感覺到入冬的第一場雪要來了,他們就是再累也要準備捕魚工具,因為無論如何,他們也要打上幾條淚魚,才算對得起老婆孩子和一年的收獲。 

淚魚是逝州獨有的一種魚。身體呈扁圓形,紅色的鰭,藍色的鱗片。每年只在第一場雪降臨之後才出現,它們到來時整條逝川便發出嗚嗚嗚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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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Easy Tree on December 20, 2019 at 5:44pm — No Comments

遲子建《魚骨》(4)

“那時就是生不下來嘛。”旗旗大嬸把旗旗抱在懷中,摩挲著她的臉蛋,問: “旗旗以後還來守江麽?” 

“還來。” 

“守江好嗎?”

 

“守江真有意思。”旗旗哭了,“就是逮不著一條大魚,我沒有好看的魚骨— —我的腳都凍得不敢站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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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Easy Tree on December 18, 2019 at 2:19pm — No Comments

遲子建《魚骨》(3)

開花襖今年八十歲了,年輕時一直是淘金漢。解放後,他在合作社裏餵牲口,閑時出去打魚,是遠近聞名的捕魚能手。人們說他的金子多得可以再建一個漠那小鎮。從六十歲開始,一聽說沒兒沒女的老太婆沒人要了,他就把她背回家。這樣,一共背了七個老太婆,他為她們送了終,然後把她們埋葬在一片墳地上,豎起木碑。我倒覺得開花襖有些俠義之舉。 

開花襖見了我,就問城裏的女人都像我這樣單薄麽。我搖搖頭,他就笑著說: 

“漠那小鎮的女人才叫女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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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Easy Tree on November 27, 2019 at 5:18pm — No Comments

遲子建《魚骨》(2)

“旗旗,你在跟人家說什麽?” 

“我在向她要那塊魚骨呢。”旗旗衝我乖巧地睞了睞眼睛。 

“你馬上就要有一塊更漂亮的魚骨了,你怎麽還要?”

 

“那塊魚骨好像是透明的。”旗旗又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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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Easy Tree on November 27, 2019 at 5:15pm — No Comments

遲子建《魚骨》(1)

他們說這條江在幾十年前是用麻繩捕魚的。他們說這話的時候,眼睛裏閃爍著陶醉的光輝。 

漠那小鎮的人們一到冬天就談論起關於這條江的故事。風雪像銷甲一樣包圍了鎮子的時候,無論從哪一個角度去望大地,都給人一種白茫茫的感覺。而逼人的寒冷也像瘟 疫一樣彌漫了整個小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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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Easy Tree on November 27, 2019 at 5:00pm — No Comments

〔日本〕川端康成·雨傘

霧一般的春雨,雖濕不透全身,但灑在皮膚上,還能覺出濕潤來。姑娘跑到門外,看見如約前來的小夥子打著傘,這才喊道:“哎喲!怎麽下雨了?”小夥子將臉藏在傘內,這雨傘與其說是擋雨,倒不如說是他來到姑娘家的鋪面前時,為了遮羞而打開的。小夥子默默地將傘遮在姑娘的頭頂上。姑娘只把一邊的肩膀伸進去,小夥子見姑娘還淋著雨,很想請她靠近自己,可又沒有勇氣開口。當然,姑娘也很想一隻手湊上去拿傘,但不知怎麽的,卻偏偏做出了要逃出傘外的樣子。兩人羞赧地走進一家照相館。小夥子那當官的父親要攜眷赴外地上任,他們是來拍分別照的。

“請您二位坐到這邊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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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Easy Tree on July 17, 2019 at 8:05am — No Comments

〔日本〕村上春樹·看袋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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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Easy Tree on July 15, 2019 at 8:55am — No Comments

〔日本〕島崎藤村·孤獨

“八年來我一直在端詳著自己的妻子……”石井博士到庭院里去,一邊走,一邊在腦子里浮起了平時沒有想到過的念頭。他來回用兩手使勁地搓揉著剛剛剃得很光的下巴和兩頰,搓得面頰泛起一片血紅色。博士總是習慣於自己刮臉。冰涼的雨已經停了。博士在一塊石頭上脫下庭院木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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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Easy Tree on July 12, 2019 at 2:05pm — No Comments

〔日本〕川端康成·面貌

從六七歲的時候起一直到十四五歲為止,她在舞臺上,經常都在哭泣。那一段日子里,觀眾其實也是很愛淌眼淚、哭泣的。只要自己一哭泣,觀眾也會跟著自己哭泣——這樣的想法就是她看這個人生的最初的觀點。人的面貌,在她看起來,莫不都是看了自己演的戲就會哭泣的那一種。她所不能了解的面貌,可以說一個也沒有。照這樣子說起來,這人世間,對她而言,實在是太容易了解的了。在整個戲團里頭,其實也沒有哪一個演員能像她所扮演的楚楚可憐的小女孩角色那樣子令許許多多的觀眾哭泣。然而,她卻在十六歲的時候就生下了一個孩子。

“這孩子沒有哪一點像我。這不是我的孩子。我可不管。”

孩子的父親這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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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Easy Tree on July 3, 2019 at 7:43am — No Comments

〔日本〕都築道夫·旅途的終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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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Easy Tree on June 15, 2019 at 1:29pm — No Comments

〔日本〕都築道夫·老兩口

他一進門,就出來一個白髮老頭。青年推銷員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

“喔,喔,可回來了。你畢竟回來了。”

老頭脫口而出。

“老婆子,快出來。兒子回來了,是洋一回來了。很健康,長大了,儀表堂堂!”老太太連滾帶爬地出來了。只喊了一聲“洋一!”就捂著嘴,眨巴著眼睛,再也說不出話來。推銷員慌了手腳,剛要說“我……”時,老頭搖頭說:“有話以後再說。快上來。難為你還記得這個家。你下落不明的時候才小學六年級。我想你一定會回來,所以連這個舊門我都不修理,不改原樣,一直都在等著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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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Easy Tree on June 12, 2019 at 1:21pm — No Comments

〔日本〕葛西善藏·阿政

“附近的人也許認為我去墮胎了。剛才遇到柏屋老板娘,她用異樣的神情,望著我說:阿政小姐到東京去,變漂亮回來了。”

一天晚上,阿政一面斟酒一面對我說。為了父親四十九日的法事到東京去,我竟這樣病倒在弟弟家的二樓。肺尖熱持續不斷,接著又遇氣喘季節,竟然躺了三個多月。在這期間,一直都由一起到東京的阿政看護。過了百日,我也沒法回寺院去。

“K帶著女友行走……”東京的朋友都如此相傳。

“附近的人都這樣認為嗎?想不到這一帶也流行這種事兒。……那該怎麽辦?我們也許要謹慎一點。只要你不在乎,我也無所謂。我有私生子,以男人的面子來說,倒也不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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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Easy Tree on June 8, 2019 at 6:53am — No Comments

〔日本〕都築道夫·刻在樹上的記號

六年之間,東京已變成到處都是汽車。而且,居然會有汽車開到人行道上來,這是萬萬沒有想到的。就在這大吃一驚的一剎那,想躲已經來不及了。林田幸造,緊緊地摟住吉岡,仰面朝天地摔倒在地。好容易才服滿了刑期,但是,在剛剛成為一個自由人,還不到三個小時的當兒,卻又變成一個不能自由行動的人,這真是一個極大的諷刺。看來吉岡只不過是腳部骨折,而林田,他自己也明白,傷勢是十分嚴重的。就在醫院動手術也需要很長的時間。

“我是要死的了,但是,就這樣死掉,我是死也不瞑目的。聽到我說話嗎?吉岡。你大概很快就會好起來。我有個最後的請求,請一定要答應我。”

在夜深人靜的病房里,林田一面強打精神,一面吃力地同鄰床悄悄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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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Easy Tree on June 3, 2019 at 2:50pm — No Comments

〔日本〕吉行淳之介·墻

從病房的窗口,可以看到左右各有一幢病房。許許多多的窗。可沒有一個是開著的。圍在“”字形之間的內院和用鋼筋水泥建造的三幢病房都已古舊而呈灰色。不見人影的內院的另一邊是條道路,不過給水泥砌成的高墻遮擋著,也見不到墻外的車和行人。圍墻的那邊,可以看到一幢木造的洋樓。洋樓是矩形的三層樓建築。在尖狀屋頂的斜面後方,露著灰色的天空。它看起來是私人住宅,可是窗口也是緊閉著。建築物上爬滿了常春藤,它綠色的葉子是讓人能感受到“生”的氣息的惟一的色彩。躺在床上的女人看起來是三十歲剛過的年齡。站在窗口邊,望著窗外的,是個三十五六歲的男人。真想從窗口走出外面,走過內院,越過墻,走到那邊的洋樓人家去。可是似乎又覺得如果真這麽試試,左右兩側建築物上的所有窗口都會變成槍眼,一齊噴出火花來。女人從病床下來,走到他身邊。這家病院是只有疑似癌症的病人才會住進來的地方。不過女人的起居行動卻也別無異樣之處。這一刻,正是患部組織檢查的結果即將出來的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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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Easy Tree on June 3, 2019 at 2:45pm — No Comments

〔日本〕川端康成·家

——在這里所謂的盲,也可以不必當眼睛看不見的意思講。他拉著雙眼已盲的妻子的手,為了看一座出租的房子,在一處斜坡上,往上走著。

“那是什麽聲音?”

“竹林子的風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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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Easy Tree on June 3, 2019 at 2:30pm — No Comments

愛墾網 是文化創意人的窩;自2009年7月以來,一直在挺文化創意人和他們的創作、珍藏。As home to the cultural creative community, iconada.tv supports creators since July, 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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